玉茗示意朝颜无妨,自己又何曾不知夕颜心性,自小夕颜性格便相对强势,但也并非存心不良。
“我去吧。”她开口道,“我会向她证明我可以。”
她行军多年向来推崇的原则是要想服众,自己必须得出众。
说罢她便出了门,花间有些担心,只拜托道:“石姑娘,你武艺高强,别伤了她。”
“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人别的不说,最大的优点就是怜香惜玉了。”
屋外河堤曲径通幽,她猜测夕颜初来乍到,理应不会跑出太远,便随着河堤一路寻找,见夕颜伫立在河边,四下无人。
她正欲上前,此时夕颜察觉到有人靠近,便转身抽出袖剑作防备状。
见来者是花间,夕颜顺水推舟,飞身向前,袖剑直指花间,口中还念道:“我姐说我不如你,我倒要看看是哪里不如。”
她一个侧身躲开攻击,回身拉住夕颜的肩膀,一掌震得夕颜手中袖剑已摇摇欲坠。夕颜不服,使尽全身解数,反握剑柄,往后刺去。
而她早已料到夕颜会如此,一个纵身跳起,旋身踢落夕颜的袖剑,随即锁住夕颜的脖颈,见她不再反抗便松开手。
夕颜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不到几招就败下阵来,但又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你怎么武艺长进了这么多?是不是背着我们去哪里偷学了?”
她故作谦卑答道:“前往锦云城的途中偶遇我族一前辈,是他不厌其烦教授于我罢了。我资质愚钝,倘若是你来学,必定会竿头直上。”
夕颜见这话里实际却在夸她,有些得意忘形,欣喜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学吗?”
“当然,此事顺利完结之后,我会毫无保留、倾尽所能与你切磋琢磨。”
夕颜发科打趣道:“成交!那你我,可都要活下来哦!”
她与夕颜击掌,暗地里向花间邀功,“看吧,这种小姑娘最好治了,只要你比她强,她就能心服口服。你还别说,夕颜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看来石姑娘年幼时也经常同人打架咯?”花间反而调侃了她一句。
“这架自然是打得不少了,不输到痛怎么知道赢是什么滋味呢?”
她这句话虽说得轻松,但那些年她为了出类拔萃而付出的努力和酸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快黑了,回去吧。”夕颜在前头向她招手。
她抬起头来,看到夕阳已经跌入地平线,在天空中尽情挥洒着自己残余的光辉。不由地,她心为之一动,有多久了,她没有静下心来看过这个世界。
“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坐在门前安安静静地看夕阳,这意味着一天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而明日也在路上。”
花间的声音又响起,她点点头,笑了一声,“不容易啊,总算是找到了我们的共通点。我幼时最盼望的就是夕阳,只要看到了它悬在天空中,那便说明今日的练功可以结束了。”
花间也跟着笑了,“搞半天,整日神采飞扬的石姑娘也会累啊。”
当然会累。
在练武练到手上全是血痂,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时候会累。
在不知死活地朝着对面的敌人奔去,奋战几天几夜的时候会累。
在每次胜利凯旋之后,依旧得不到朝中那些老腐朽认可的时候会累。
只是那些累,不过是她生命中不足为道的仪式罢了。
她想了很久,只回了花间一句,“我也是人。”
“曾经。”花间听出了她的悲声,故意开了个玩笑。
幸亏她也笑了,“的确,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饿死鬼罢了,还得多谢花间你收留我。”
花间没再说话,她踱着步往前走,夕阳最后的余晕将她笼罩,绚烂得好似潋滟晴空中的一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