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愿,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言死?”
云玖垂下眼眸。
萧姝言怅然一笑,“说的是,本公主金尊玉贵,长命百岁。”
“庆阳军大将军宋至,你可听过?”
“是公主的舅父。”云玖如实回答。
“不错,舅父他平生有两位得意门生,情同父子。一位是名唤姜榆,弃武从文做了东海郡的太守,另一位叫孟定川,祁州军统领孟老将军正是他父亲。”
云玖恍然,是他多虑了,公主几时做过不计后果的事情。
“所以纵然我将祁州官场得罪个遍,他们又能奈我何?”
萧姝言一直面带笑意,只是笑中藏着说不尽的苦涩。
她上一世死在了离祁州军百里之遥的王家村,这让她怎么不恼恨。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死在宫乱中,死在城墙下,死在大火中!可是都没有,她堂堂公主之尊,尊严被一村妇踩在脚下践踏,她倾心相赋的驸马一剑杀了她!
可是……
萧姝言更生气的是,重活一世,她还是她,她刻骨铭心的记得那些屈辱,可王家村那些人呢,此刻的他们手上似乎没有沾染她的血泪,那她真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吗!
“云玖~”她嗓音稍带委屈的意味,侧身伏在他的左肩上。
“公主。”男女有别,不可如此。
他话没说出口,就看到萧姝言脸上晶莹的泪痕,她眸子雾气蒙蒙,悲伤的如带雨的梨花。
是方才那些欺压百姓的恶吏惹得公主伤心了?
“莫哭,都是他们的错。”
他手足无措,笨嘴拙舌的安慰她。
“云玖,我心里难过。”
她两世的委屈,此刻压抑到了极致,越靠近祁州,她的心情越复杂。
她窝在他肩上,将头埋在他脖颈处,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上一世也是这般,他紧紧的抱着她,求她不要死,笨拙的哄着她让她别害怕。
“公主,馆驿到了。”
秋棠同夜七一起迎了出来。
马车停稳,秋月上前想要掀开车帘,云玖忽然出声,“别进来。”
“公主乏了,想歇一歇再下车。”
“是。”秋月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依言守在了马车外。
许久之后,萧姝言才坐起身,她脸上泪痕未干,微微凌乱的头发贴在额上。
“公主。”
云玖的声音很轻,他的心莫名悸动,像是夏日颤动的蝉翼拂过,清浅,不受控制。
“您不要难过,无论什么时候,属下一直在。”
“阿玖。”
“恩。”
萧姝言抬手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接着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外面,秋棠秋月带着一干人等侍立在馆驿门前。
“咱们二人悄悄离开祁州吧。”
“不可。”
云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如今伤势未愈,公主千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如何跟皇上和东宫交代。
“好,你不肯去,那我便带夜七去。”萧姝言作势就要下车,她一向固执,拿定的主意,旁人如何劝说也改变不了。
“你。”云玖下意识的拉住她的衣衫,动作牵扯到右肩上的伤,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萧姝言闻声回身,下意识的伸手去扒开他身上的衣裳,查看伤口。
云玖捂着衣襟,神色慌乱的解释,“我无事。”
他耳尖泛红,僵直的坐着身体,目光飘忽,不知该落在何处。
萧姝言见他如此局促,便故意道,“行,那你留下养伤吧,我带夜七……”
“我与公主同往。”
他无奈妥协。
萧姝言唤来秋棠,借口支开了一众随从,接着同云玖下了马车,二人大摇大摆的往城外而去。
此刻,于主簿带着从城墙上救下来的士兵前往刺史府告状。
孙刺史坐在正厅,眉头紧锁,听了于主簿的禀报,气的将手上的书摔在案上,“路过的客商?把巡城兵打了一顿,还将人吊到了城墙上?”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