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回了屋,将自己关在房里自闭。
直到听到老黑的屋里有了动静,宋福才起身出去。
老黑正要喝茶,忽觉眼前一片阴影。
抬头看,原来是宋福。
“有事?”
宋福心有不忿,言简意赅,“有,那日您看见我背上胎记颇为震惊,我想问问您原因?”
老黑蹙眉,“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伤口才多看了几眼,现在看来不是了。原来是胎记啊,真是少见。”
宋福当然听出了敷衍,他不死心再次问道:“辛先生,我一向敬重您,我就想知道我父母是谁,如果您知道这胎记的事儿,还请您告知于我,小辈感激不尽。”
老黑放下杯子,皱着眉盯了他半晌。“我真的不知。”
“可是您的反应,分明是认出来的缘故。”
老黑冷言道:“我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宋福双眼通红,几乎是快哭了。
“您知道我从小怎么过的吗?那时我跟着宋府的管家仁叔。初时他还没有娶妻,经常将我扔在下人房让人看着我。那些人表面答应仁叔,背地里又掐又咬,专挑皮肉厚的地方去,叫仁叔回来了也看不出。我又小,话也说不利落,只能哭。每次仁叔还要赔礼道歉,多谢人家照顾我。”
老黑有些意动,可还是没开口。
宋福接着道:“后来仁叔娶妻了,我总算过了点儿好日子,可是马上仁婶儿也有了孩子,便不再过多关注我了。随着仁叔的重用,他渐渐少回家了。每次他不在,我便害怕的要死,因为仁婶儿会打人会没收食物。我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长大了,稍微大点儿就在下人堆里过活,他们干什么我干什么,因为我年纪小,什么错都推给我。因为我是管家仁叔家的,就是做错了事儿也没人敢罚我。因此我时常如履薄冰,不仅要将别人的活儿干了,还要将他们闯下的祸找补好,不然就是冷落奚落…”
宋福字字泣血,将自己从小到大的心酸一股脑儿全倒了出去。
最后说着说着,眼角已是掉了几颗生理性的清泪,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末了,宋福长长的感慨了一句:“这都是我没亲爹娘的缘故,如果我也有亲爹娘,最不济也能有个倚靠,好过如今孤家寡人。”
老黑垂眸沉默。
良久才抬头说道:“你说的仁叔,他本来不姓宋吧。”
宋福点头,“仁叔曾说过,宋家‘仁义礼智信’五位管事,只有他原本不姓宋,他本来姓杜来着。”
老黑又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道:“你的身世,那位仁叔最清楚。你回去问问他就是,你爹娘或许是已经死了。”
宋福喜道:“先生认识我爹娘?”
老黑背过身去,不愿意看见宋福。他开口艰涩,似乎一个字都难以启齿,“你爹已经死了,你娘或许还活着,若你真心想知道,不妨去问仁叔,至于你爹,他的尸骨我都已经埋葬了。”
宋福一怔,呆滞片刻,他噗通跪在地上,朝老黑砰砰叩首,嘴唇哆嗦道:“多谢!多谢先生成全!”
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跑。
老黑良久才转过身来,颓然地倒在椅上。
罢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宋福一刻不停,飞快的赶往宋府。
正值宋仁当差,宋福也难掩激动的等着。
只等宋仁一回房,宋福立刻蹿了出来。
宋仁倒被吓了一跳,见是宋福,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来也不说一声。”
宋福眼里放光,水光盈盈,充满了期盼与孺慕。
“仁叔,我找到我爹娘了。”
正在喝水的宋仁被呛了一鼻子,“咳咳…你说什么?”
宋福一边给宋仁顺着气一边道:“我说我找着父母了。”
宋仁喘匀了气惊疑不定的看着宋福,“你不是让人给骗了吧?”
宋福摇摇头,“没呢,仁叔,您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宋仁赶紧坐下,他倒要知道知道,宋福从哪里找到的父母。
“我爹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宋福有些失落,接着道:“不过我娘还活着,先生说了,问你,你一定知道。”
宋仁摸了摸宋福的额头,确认他发没发烧,“小福,你听哪个先生说的,别是诓你的吧?”
宋福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说的先生是吕家的管家,辛老黑辛先生,原来你给我的资料是真的,只是辛先生并没有死,他隐居了。”
宋仁这次是真的惊掉了下巴,“你说谁?”
宋福再次道:“辛老黑辛先生啊,要我说这倒不像是人名,倒像是外号,哪有人叫自己老黑的,‘心老黑心老黑’,叫着倒像是骂人。”
宋仁久久回不过神来,嘴里喃喃道:“他还活着?他就在附近?”
宋福没太听清,但见宋仁神色有异,还是问道:“仁叔,你怎么了?”
宋仁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辛先生还好吧?”
宋福愣住,随即老实答道:“还好,身体康健,也找到了自己真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