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开,在鼓点至浓至稠之处,景稚月终于看到了个满头几乎都是银发的人。
初见第一眼,景稚月就惊得呼吸一顿。
岭南王如今刚到五十,按理说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苍老得如此厉害?
一身厚重的王族服饰落在他的肩上,几乎达到了把他的身躯压垮的程度,为何会这样?
景稚月心神微凝略带沉滞,意识到那个站立都需要搀扶人似乎是有要下来接自己的架势,赶紧敛去多余的心绪快步走了过去。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
岭南王推开搀扶的人踉跄着朝她大步走来,等抓到景稚月的手,遍布血丝的眼里挤出的就是浑浊的泪。
“孩子……”
“我的孩子……”
他的皮肤松垮苍老,可抓着景稚月的手却是那么的用力。
景稚月被他眼角的泪光震得狠狠一怔,未见面时的陌生和隔阂瞬间化作泡影,自心头涌起的全是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还没回神,就被一双枯瘦的大手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父王可算是活着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景稚月喉头狠狠一窒,刚想开口,可下一秒耳边响起的就是一声惊恐的大喊:“王爷!”
“王爷您怎么了?!”
“宫医!快去把宫医叫来!”
“快!”
夙愿得偿,执念已了。
见到景稚月的瞬间,岭南王心口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
可久病之人多是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一旦松了,魂儿也差不多就被地府勾走一半了。
景稚月的回归本该是大喜之事,可这份喜庆却被突然吐血晕厥的岭南王冲散了。
鼓点彻底歇去,王宫中马上就陷入了令人倍感焦灼的紧绷。
景稚月的身上还残留着她亲爹吐出的血,可她却被拦在了内室之外。
苏城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怕吓着她动了胎气,赶紧说:“王女别害怕,王爷他……”
“王爷这样已经一年多了,不是第一次。”
景稚月被烫了一下似的紧紧攥着拳头。
她低头看着落在肩上的斑驳血色,垂下眼哑声说:“一年多都是如此吗?”
“还是说,是中毒后才病得更加厉害了?”
苏城苦涩一顿,无奈道:“宫医说,王爷上次中毒虽是不致命,可到底是勾起了体内的宿疾,病情也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景稚月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脸上都带着焦急在内室进进出出的人,低低地说:“中毒是怎么回事儿?”
“可查清了?”
苏城面上闪过一丝晦暗,难掩恨意的咬牙说:“二王女前后肃清宫中查了,可下毒之人极其谨慎,没抓到半点把柄,最后只能是匆匆处置了王爷身边伺候的人。”
景稚月错愕道:“就这?”
堂堂岭南王宫,执掌生杀大权的岭南王居然险些被毒杀身亡,最后居然连凶手都没抓到。
这样的事儿简直就是个滑稽的笑话。
许是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苏城刚想说话,马上内室就响起了一声更为惊恐的叫喊:“王爷!”
“快去把内库的百年紫参拿来!快!”
啪!
形同摆设的茶盏被景稚月失手推落在地,碎瓷散得一地都是。
她无视地上的狼藉,冷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宫人满脸为难:“王女,宫医正在给王爷医治,您这会儿进去只怕是……”
景稚月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