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一步,属实是没有再故弄玄虚的必要。
吴非坦然道:“回王妃的话,我父亲年迈,已无力再掺和旁物,我今日前来仅仅代表自己。”
“明日过后,我会自请逐出吴家族谱,此后万事万物皆是我一人的主意,与吴家无半点干系。”
他可以把豁得出去自己有的全部,却也不得不考虑吴家其他的族人。
利可庇及全体,损只伤及一人。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景稚月听完沉默一刹,最终只是低低地笑了。
“如此也好。”
吴非是捕杀书生案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环,世人甚至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只要他愿意站出来,那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见她没有意见,吴非迟疑了一下,低低地说:“只是在达成王妃所愿之前,我斗胆问一句,您之前承诺会将我长姐带出望京的话,可能作数?”
“当然作数。”
皇后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宫中,宫里的那点儿防备,在谢空青的多年经营下算不得什么,想要把人带出来不难。
只是缺个师出有名的名头。
如今名头既然是有了,那就更不愁了。
景稚月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只要你点头,三日内我便可把人带出望京,不出三个月,你们一家就可团聚。”
“只是你大哥的话,那就……”
“不必管他。”
吴非坦然地说:“他当初选择留下,那就已经是背弃了吴氏族人,如今族人也顾不得他。”
生死有命,那都是自己选的。
再大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下,旁人何来解救之力?
心里最大的顾虑打消,吴非缓缓低头恭声道:“三日为期。”
“三日后,王妃若能带出长姐平安出宫的消息,那我定出面为淮南王洗清身上的冤屈,从此后誓死效忠于王妃麾下,绝不食言。”
“好。”
景稚月轻笑道:“那咱们三日后见。”
青竹送走了吴非,多日来一直悬在景稚月心头的巨石也轰然落肚。
可到这一步还是不行。
她怕谢空青搞事情。
她对着福子说:“即刻给王爷传信,告诉他,吴家出面后必掀反响,让他暂时不必做出任何回应,等事态发酵一下再说。”
世人被蒙蔽太久,对谢空青的偏见也深。
吴非贸然站出来说出一个与众人所知截然不同的真相,肯定少不得有人要思索这话的可信度。
这种时候就不必心急。
耐心等一等,欲扬先抑。
这样的反击才会有疼痛加倍的效果。
福子一脸认真地点头,想了想忍不住高兴地说:“大乾诸多将领本来是对王爷不满,宁死也不想被策反的,可这事儿一出,只怕等不及王爷动手,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了。”
毕竟皇上今日能无故捕杀书生,还将罪名栽赃在他人之身。
那焉知他明日不会如法炮制,再借机除去自己不喜的武将?
祸及己身,谁能不怕?
先露杀机者,最后定当会被杀机所噬。
皇上辛苦策划出来一面倒的风评,只怕是维持不了太久了……
景稚月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情正好。
第二个好消息接踵而至。
被宫医断定:起码晕厥十日的岭南王竟然醒了。
他晕死过去前记得的人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醒来了第一个找的也是景稚月。
匆匆赶到的桑念悦强压下眼中晦色,撑起笑意说:“是我大意了,只顾着守着父王,竟是忘了派人去告诉王女。”
“父王,您……”
“咳咳咳。”
岭南王扶着宫人的手艰难坐起,听到这话下意识地蹙眉。
“稚月为长,你当尊一声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