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脱下了大邺军服的贲雷虎为首在前,带着新出炉的队伍出城恭送谢空青。
谢空青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说:“粮草军需会在十日内送来,你在此如何练兵服众本王不管,可只有一点。”
“不得滋扰百姓。”
这是玄甲军的铁律,也是绝不可违背的军令。
也正是因为这样,玄甲军驻扎之处从不缺自发赶来安家的百姓,哪怕天下人都在骂,可总有那么一些得了惠庇的人始终在为他反驳。
这些人的声音或许不大,可也足够了。
贲雷虎一脸严肃地说:“王爷放心,末将定然遵守军规,誓死把此处守好!”
“那就行。”
“走,出发!”
大军无声无息地来,浩浩荡荡地走。
等这边动军的消息传回阳城,左峰的表情复杂到简直不能用言语表述。
怎么说呢。
他一开始是指望褚庆然跟谢空青好好的打上一场,最好是旷日持久的鏖战,也好给他匀出来点儿喘息的空间。
可他的妄想落空了。
褚庆然不堪一击到可怕,自己被割了脑袋就算了,他还让谢空青顺手收服了一员大将,多出来了十几万强兵悍马……
打不过的人越来越多,这算什么事儿?
见他沉默不言,边上的军师叹了一声把手里的信交给他,苦涩道:“将军,您的猜测证实了。”
左峰悚然一抖,紧接着马上就来了报信的人。
“将军,有自称是吴家的人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儿找您商议!”
吴家?
左峰打了个激灵,赶紧说:“把人请进来!”
在等待的间隙,左峰脑中转过无数种念头。
可种种杂念都在见到吴非的时候,瞬间被清空。
“吴非?!”
“你……”
“左大哥。”
吴非摘去头上的斗篷露出布满疲惫的脸,对着自己昔日的兄长躬身问好:“许久不见,左大哥近来可好?”
左峰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无法言说,反复吸了好几口气才哑然道:“你居然真的活着?!”
“你不是被谢空青……”
“不对不对……”
他困兽似的原地转了个圈,咬牙说:“传闻是真的?”
“那事儿真的不是谢空青干的?!”
连日来传闻四起,说的是旧事重提。
当时谢空青大肆捕杀书生挨尽骂名,时隔许久却突然有人冒出来,说这事儿其实是皇上逼着他干的,而且谢空青没有真的把抓到的人都杀了。
他是替皇上背了黑锅。
一个个世人以为惨死在谢空青刀下的人神奇的又活了,这事儿造成的反响跟活见鬼区别不大,也犹如冷水进了热油锅,言论瞬炸。
左峰本来是不信的,可如今吴非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由不得他多疑。
吴非知道这事儿对他的冲击不小,笑了笑就说:“说来话长,不过我今日来为的 就是这事儿。”
“不如坐下来细说?”
左峰听完第一时间是想点头,可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马上就掺了几分迟疑。
“吴非,你小子算是跟在我屁股后头长大的,都到这份儿上了,就用不着跟哥哥我打马虎眼了吧?”
他狐疑地朝着吴非的身后看了一眼,沉沉地说:“你今日是为自己来的,还是为了别人来的?”
吴非见他如此机敏,顿了下坦诚道:“左大哥的确敏锐。”
他从怀中拿出个徽记明显的令牌,在左峰震惊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说:“我今日来是受淮南王妃嘱托,前来劝降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吴非对这点拿捏得很好,所以在景稚月说让他尽快前往塨州劝降左峰的时候,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左峰的错愕和意外并未让他变色,他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掸去袖口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左大哥,其实你不该为此感到意外的。”
“今日的时局其实你我早就想到了,不对吗?”
左峰不知是该恼还是该气,看着吴非坦然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谢空青的确是派人来过,也有劝降之意。
可他当了一辈子的大乾守将,他怎么可能会背离故土?
他无数言语悉数堵在了喉头,吴非却在自顾自地说:“我来的时候,听说王爷已经把崇安拿下了,还杀了大邺四皇子摘了人头,大邺的路王爷是回不去的,望京他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人物,乱世才可挣出安稳之道,与他为敌属实不佳,所以……”
左峰咬着牙说:“你知不知道谢空青是在颠覆大乾的江山?他……”
“江山轮到谁来坐,真的有那么要紧?”
吴非下意识地把景稚月说过的话搬了出来,嘲道:“这江山是姓谢还是姓张王赵李,对黎明百姓有什么影响?”
“在我看来,只要能驱外寇稳社稷,安百姓定江山,那就是个可值得效忠的好君主,如若稳坐高位之人做不到,那倒不如另择贤能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