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称呼是很让人凌乱的。
景稚月带来的人遵的是淮南王府和玄甲军的规矩,对着景稚月尊称王妃。
可岭南王也是王。
二人同处一处时,总会有一种混乱的感觉。
景稚月刚站起来,进来的岭南王就说:“月儿不必起来,快坐下。”
他进来就担心地看着景稚月,发愁地说:“你这身量也过于纤细了些,是不是饮食上没照料好?还是说是哪儿不舒服?”
这样的话题每隔一日就要上演一遍,景稚月无奈道:“父王多虑了,我一切都挺好的,只是现在月份浅,还没到长肉的时候呢。”
“五个月了还算月份浅?”
岭南王不赞成地看着她说:“你母妃怀你到这个月份的时候,人都已经圆乎一圈了,可不是你现在这副骨瘦如柴的样子。”
景稚月看着自己长出了肉窝的手背,实在很难把自己跟骨瘦如柴贴上关系。
她其实养得很好。
无可挑剔的那种好。
岭南王还沉浸在心疼中:“父王总觉得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不成想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孩子的娘了。”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稀罕稀罕,结果就要当外公了。
想到如今在外头搅风浪雨的谢空青,岭南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便宜女婿?
媳妇儿孩子扔到一边就算了,还要身怀六甲的妻子为他担惊受怕。
早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被谢空青祸害了,当初在谢空青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就该任由那没良心的混小子死了得了。
岭南王心里对谢空青的怨气冲爆顶点,对着景稚月却是耐性十足。
“你听父王的,现在什么都不必管不必问,万事都有父王给你担着呢。”
景稚月听得心头一暖,乖巧地说:“父王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岭南王满意点头,满是慈爱地看着景稚月,柔声说:“我今日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想跟你说件事儿。”
景稚月:“您说。”
岭南王想了想,谨慎措辞好语句才说:“我知道连日来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更有人说我不放权给你,是因为忌惮谢空青的缘故,你听了那些浑话别往心里去,父王没有那个意思。”
他倒是有心直接放权,可问题是,他担心景稚月现在的身子受不住劳累。
为了让景稚月安心,他耐心地解释:“父王早先病了一段时日,岭南的朝政也乱得不成样子,正巧托了你的福,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也是赶巧了,我腾出手来把该收拾的收拾了,等你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把身子养好了,父王再转手交给你的时候也就能放心了。”
他还没死呢,任谁也别想欺辱到他女儿的头上去。
至于现在瞎蹦跶的不安分的,他会找到时机挨个收拾了的。
景稚月没想到他特意来一趟为的是说这个,愣了下好笑道:“您突然说这个作甚?”
“我不说,万一你真信了外人的挑拨之言怎么办?”
岭南王苦笑道:“月儿,父王和你母妃此生只得你一女,我自然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下来作点缀。”
“可时下情况不同,难免会有不知趣的蹦出来惹人厌烦,要是谁惹你不舒坦了,你只管跟父王说,我定会给你做主,只是咱们父女事先说好,你万事不可瞒着我,也不能为此动怒,知道吗?”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可岭南王一颗为女做主的心却是肉眼可见。
景稚月听完眸色微闪,笑道:“好,我都听您的。”
“那就好。”
岭南王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还没想好下一句就听到景稚月说:“对了,我给您开的药都准时吃了吗?”
“把手伸出来,我给您探探脉。”
岭南王想到她那一手被众人称赞的医术,顿时乐成了没心眼的小老头儿,乐呵呵地说:“你开的药我当然是准时吃的,要不是有你在,我的病哪儿会好得那么快?”
景稚月被他话中的自得逗笑,把脉后说:“是好不少了,方子我回头调一下,我让福子给您送过去?”
“行,父王都听你的。”
岭南王在她的面前没有半点称霸一方的架子,活脱脱的一个慈祥老父。
他扔下忙得焦头烂额的政务陪着景稚月坐了半天,被人连着请了三道才忍着不舍离去。
等他一走,景稚月就说:“近来外头可是在传什么闲话?”
她人就坐在宿月殿里,可却好像被哄成了耳目闭塞的傻瓜,什么也不知道了。
福子眼见是瞒不过了,心虚地低着头说:“岭南朝中最近不算太平,大抵分作了两派争执不下。”
一派是以苏相等人为首的,提议岭南宣布脱离大乾,提早站队,跟谢空青联手争取搏出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
另一派则是不然。
谢空青手里的玄甲军太令人忌惮了,坚决反对。
甚至还说不该给景稚月太大的权利,也不能让她掺和岭南内政,免得堂堂王女最后成了谢空青手里利用的棋子,拖着岭南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