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笼在黑衣里的人低低地说:“二王女之前说是要考虑考虑,暂时没给确切答复。”
“不过上陵攻破的消息传回,她想来也要忍不住了。”
桑念悦跟景稚月从本质上讲,二者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景稚月写在血肉里的血统注定了她与常人不同,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得到岭南人的拥护和支持。
可桑念悦不行。
她要想获得跟景稚月同等的地位,她就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用实打实的政绩来俘获民心。
可她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论功绩大小却怎么也比不上上陵一战换来的战功。
有了如此不菲的战功傍身,岭南的王位几乎就成了景稚月的囊中之物,桑念悦再无任何机会。
她不会就此甘心的。
褚庆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老茧横生的指腹,顿了顿说:“听说大乾也有人去找她了,而且她待大乾的人显然比对咱们的更加热情?”
“那是自然。”
开战不足半年,大邺折损了一个皇子,陷进去了无数大军,这已经是很被动的局面了。
可相比之下,大乾的情形显然更加惨淡。
因为谢空青蛰伏多年,早已打通了大乾上下的命脉,朝堂之上,大军之中,无处不在的都是他的人。
他轻描淡写间就可发起一城的叛变,谈笑间愣是吞了大乾的半壁江山。
当然有人比她更心急。
褚庆双冷嗤一声,幽幽地说:“不着急。”
“先看看桑念悦想跟谁合作,她要是属意大乾,那就更好了。”
黑影顿了顿,很不确定地说:“可她要是跟大乾合作的话,咱们岂不是抓不到景稚月了?”
“抓景稚月?”
褚庆双一脸滑稽地说:“我是疯了么去抓她?”
“我是把桑念悦变成岭南内部的一颗雷,可没兴趣提刀去跟谢空青对砍。”
她跟谢空青战场上敌我厮杀过,朝局中生死一线合作过。
她比谁都清楚谢空青的疯魔。
平心而论,她的剑锋指向在大乾国土,根本就没有要跟谢空青硬碰硬的念头。
褚庆双心累地闭上了眼,轻轻地说:“谢空青心尖子上的软肉动不得,谁动谁死。”
“不过大乾要是想动景稚月的话,那就很棒了。”
如果大乾皇帝能猪油蒙心到提刀剜了谢空青心尖上的肉,那谢空青大约也就顾不上其他人了。
这样的互相残杀,才是她想看到的大好局面。
毕竟谁不想看疯子对着自己的敌人发疯呢?
褚庆双在这边在复盘无数回只为搏出一缕破口,相隔百里的对面也在进行一场紧张的议事。
自从知道王妃去了上陵之后,谢空青脸上的阴云就没有散过的时候,底下的人见了也很自觉,纷纷捏了鼻子夹着尾巴小心做人。
雷傲左右看了一圈,得到无数眼神暗示后咽了咽口水,迈步往前小声说:“王爷,褚庆双手中的大军似有异动,您看要如何应对?”
“什么都要本王拿主意,你们闲时都是忙着吃饭喝酒的么?”
谢空青面上带笑冷言刺人。
见雷傲局促地碾了碾脚尖,他冷笑道:“怎么,吃多了闹肚子?”
“站都站不住了?”
雷傲绝望地闭上了眼,默默把伸出来的脖子往后缩了缩。
莫青干巴巴地扯着嘴角露出个笑,谨慎地说:“王爷,我听说上陵已经破了。”
“这一仗虽是攻城之战,可王妃打得极其漂亮,就连秋杰安那个老贼都被王妃下令挂在墙头,这可太解恨了。”
谢空青挑起纤长的眼睫露出个幽幽的笑,玩味道:“是哦,你不说本王都忘了。”
“王妃还在战场上呢,本王却要在这里看着对面那群废物听你们扯淡。”
“沐念白那个蠢货到底在做什么?他是带着人在半道上剔牙绊脚了吗?都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把既定的地方拿下?”
“还有,褚庆双为什么还活着?”
“她手里的那些草包怎么还没死?”
莫青尴尬一猝,想了想发现这话自己的确是没法接。
褚庆双手里可能有草包,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六十万草包。
六十万草包拿去抗洪堵闸口都够用了,一朝一夕的确是死不完的啊……
营帐内再度无人敢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可言说的悸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