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亲眼看着出去的,瞧方向是往平江县去的。”
昨日傍晚,桑念悦入宫说自己想去边防巡查。
可她说的地方在岭南西部,平江县却在北面。
岭南王苍老的眉眼间迅速闪过一抹煞气,缓缓地说:“继续盯着,不必打草惊蛇。”
“是。”
查探消息的影卫无声无息地离去,站在屏风后苏城和刘长史同步而出,二人抬头看向岭南王,眼中都是凝重。
刘长史皱眉说:“王爷,王女与肖将军自上陵一战后大有一往无前之势,直到今日连同上陵在内,已经连下了大邺三城。”
“如此大好的势头,可不能在咱们内部出了岔子。”
大乾皇室自来卑鄙无度,欺压岭南多年不说,更是数次想对王女下手。
这样的人,哪怕是现在还没明着开战,那也是铁板钉钉的对手,合为敌对。
桑念悦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暗中与大乾的人来往不清,这……
刘长史斟酌着没说出更难听的话。
苏城却没那么多顾忌。
他面沉如水地说:“王爷,绝不可让任何人在此时捣乱。”
岭南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踏碎了僵局,无论如何都不能走上回头路。
如有阻挡,那必杀无疑。
听出他们话中的冰冷,岭南王停顿半晌终于说:“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他亏欠多年的女儿身怀六甲,却仍在前线为了岭南之利寸土必争,这是景稚月为了岭南谋的长远。
可他疼宠了多年的养女却在此刻做出了如此举动,这无疑是在与岭南的民心背离。
于情于理,他都该在桑念悦做出更过分的举措时,直接动手把这个苗头摁下去,免得她招惹出更多的祸端。
可再仔细一想,他却苦笑道:“念悦是被宠得有些骄纵,可我不相信她会做出对不起岭南的事儿。”
若说维护岭南之心的热忱,桑念悦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可这孩子现在走的这一步步,他也的确是看不清了……
在刘长史和苏城不赞同的目光中,岭南王难掩疲惫地闭上眼说:“我知道为王不该感情用事,可在她犯下大错之前,我还是想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一次。”
只要她没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只要她还能回头……
苏城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说:“那如果她回不了头呢?”
岭南王缓缓睁开眼,苍老的眼中泛出的是无声的冰锐。
“那她既然是本王养大的,也该是死在本王的手里。”
“本王会亲自送她去跟岭南的列祖列宗告罪。”
王宫中的对话无人可知,而此时的桑念悦的确是踏上了一条看不见出路的不归路。
她刚进入五十里范畴内,吴成就得到了消息。
他难以置信道:“看清楚了?真的只有两个人?”
“回大人的话,的确只有两人。”
像是怕吴成不相信,那人还小心地说:“属下听闻二王女在王庭中多受限制,手中的权柄也很是有限,她大约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单独前来?”
吴成也不知是信了多少,可想了想却忍不住嗤道:“区区一个女子,此时倒是胆儿大。”
随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里里外外布置满的防卫,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字里行间字字都看轻女子,可身为男子的你又好到哪儿去呢?
堂堂八尺男儿,相见的地方还是你亲自定下的,可你的胆儿还没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
在一言难尽的氛围中,吴成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二王女。
桑念悦把缰绳递给连星,无视四周打量防备的视线,直接阔步就进了吴成所在的屋子。
“想来这位就是想跟本殿谈条件的吴大人了?”
吴成后知后觉似的站了起来,一脸虚假逢迎的笑:“哎呦,没想到二王女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二王女,您请坐。”
桑念悦冷嗤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手中的马鞭直接就拍在了桌上。
这里的桌椅都是临时找来的,谈不上多好。
可她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掌下去,桌面却直接露出了一道狰狞的裂痕,吴成示意人刚放上桌的茶盏,在桌子碎裂的瞬间就滚落在了地上。
碎瓷洒了满地,桑念悦面露几分可惜。
“可惜这杯好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