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挣扎只在一瞬,刀光过后便是死局。
可坦然赴死的胡凯却让人生不出半点嘲笑。
目睹了这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看着谢空青手中狠狠穿过胡凯心口的染血长刀,沐念白百感交集地闭上了眼。
一刀致命。
胡凯活着的时候受过百般委屈,可他走的时候没受痛苦。
他此生也算是得偿所愿。
谢空青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单手扶住已经失去气息的胡凯后背,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后,伸手盖住了他似乎还含着笑的双眼。
“主将胡凯,一身戎马镇守有功,英勇镇守望京,特追封镇京侯,安葬于大乾皇陵王侯墓,允厚葬。”
原本正在悲痛的残兵听言纷纷感激下跪:“多谢淮南王恩典!”
能得敌手厚葬追封,这虽是闻所未闻的先例,却也可看出谢空青对胡凯的尊重。
胡凯的愚忠在谢空青的眼中不是笑话。
谢空青意味不明地看向眼前所剩无几的将士,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说:“镇京侯坦然赴死,是想求本王再开一条生路。”
“尔等休要再负隅顽抗,别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
“莫青。”
莫青挺身而出:“末将在!”
“打扫战场,放弃抵抗的不可伤其分毫,愿入玄甲军的原地收编,想去找家人安老的悉数放行,不得为难。”
“是!”
曾经在谢空青记忆中代表无上繁华的望京已有了废城之姿。
谢玺领兵出逃,百姓四处流窜,曾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目不暇接的商户聚满的街道也是从未有过的荒芜和萧瑟。
谢空青踩着地上未干的血迹走到代表大乾皇权的皇宫面前,看着眼前既熟悉又格外陌生的一切,眼帘无声下压。
“宫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沐念白嘲道:“那可不能够。”
“大乾皇帝走的时候悄悄咪咪的,也不敢声张让人知道,托你送的断子绝孙的好福气,他没有幼子聒噪的烦恼,只勉强带走了自己心爱的几个宠妃和一些无用的大臣,其余的都留在这里当虚幌子呢。”
说是幌子,其实更像是等死的旗帜。
可这的确也附和谢玺一贯死贫道不死道友的风格。
谢空青眉心微聚,玩味道:“他走得隐蔽也仓促,想来随行的人带不走太重的东西?”
沐念白不愧是他的心腹,当即就阴恻恻地笑出了声儿。
“所以你怀疑他是把好东西藏起来了?”
“那不然呢?”
谢空青轻描淡写地说:“吴夫人说他的私库充实着呢,有的是银子。”
那么多银子,不藏起来他难不成还能随身带着?
沐念白被他这副见钱眼开的德行弄得头疼,啧了一声鄙夷道:“王爷,好赖你现在也是坐拥中原大半江山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把你那个市侩的样子收一收?”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穷得要揭不开锅了呢。
谢空青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穷得讨口是跟你开玩笑?”
别说是一个充实的私库了,他现在看到路边有个无人认领的铜子,都恨不得立马弯腰捡起来。
穷得真情实感。
沐念白无言以对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谢空青开始琢磨如何获取大笔不义之财。
他说:“望京距晋城不算太远,谢玺既然是知道望京受不住想跑,大可跑得更远些,你说他为什么选在晋城?这是有人提醒的,还是他自己早就想好的?”
他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去晋城,到底是想给自己暂时缓出个一线生机,还是因为晋城有他割舍不下的东西?
隔空对视一眼,谢空青的眼底燃起了兴味。
“望京交给你了,我要去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