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盛夫妇不敢再多嘴,胡玉成的表情也像是见了活鬼。
胡安深深吸气压下了心头的恐慌,忍住忐忑问在前头带路的太监:“敢问公公,顾家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太监笑吟吟地说:“回大人的话,这些人入宫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胡安的额角瞬间滴下了冷汗:“娘娘可曾说过何时召见?”
太监无奈一笑,叹道:“大人有所不知,公主殿下前几日随陛下和娘娘外出时受了不长眼的惊吓,闹了好几日都不见安宁,陛下和娘娘为了公主殿下的事儿忧虑过度,昼夜难安,哪儿匀得出多余的精力来召见旁人?”
“不过既是来请罪的,那自然是要拿得出请罪的姿态,公主殿下是金尊玉贵的贵人之体,受的惊吓岂是随便就能消的?”
“胡大人,您说是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监自认是对得起胡家给的荷包了。
胡安忍着苦涩垂首笑道:“公公说的是,是该如此。”
他带着身后的人到了宫门前不敢多言,摘下官帽摆在地上掀袍就跪了下去。
本来对此还颇有微词的胡盛一家也不敢多嘴了,老老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可这一跪就是从下午跪到了日暮,这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大人勉强受得住,可孩子不行。
顾家的小孙子忍住了眼泪却熬不住煎熬,眼前一黑就往地上砸。
守在门前的宫卫身形一闪,眼疾手快地托住他要砸在地上的脑门,在顾家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把要晕不晕的小娃娃抱了进去。
“这……”
顾家家主伸手挡住要说话的儿子,低低地说:“娘娘是心善之人,不会为难个孩子,别着急。”
他勉强将顾家人的恐慌压了下去,说出的话也很快传入了景稚月的耳中。
景稚月逗谢珏的动作无声一顿,默了片刻冷嗤道:“他倒是晓得本宫的心思。”
大人的过错不至于牵累孩童。
她的确是没打算为难个十岁的孩子。
可法不责众在屠刀举起的时刻就不适用,她只能让这些人都在外头跪着。
否则可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福子见她面有不悦,当即就说:“娘娘,要不……”
“把孩子送过来,我瞧瞧。”
才十来岁的孩子,可别因为这样就落下了病根。
福子无声一叹将顾家的小公子抱到了前头,景稚月把脉后施针,不到片刻孩子满头的冷汗就落了下去,眼睫也一颤一颤的似有醒的征兆。
景稚月闭上眼说:“送到后头去歇着,别让他跟不长眼的一起遭罪。”
“是。”
福子刚把人带走,可转过身清醒了的小孩子就煞白着脸跟了出去。
他没好气地说:“小公子跟着咱家作甚?娘娘念你年幼,特许你在此休息,你可别……”
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正当是顽皮的时候,可眼前的小娃娃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镇定。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福子躬身一礼,小嗓门儿沙哑地说:“多谢大人提点,可我今日是随家中长辈前来请罪的,实在不敢在此独处,我还是随您一道儿出去吧。”
福子是人精,自然也看到了小孩子眼中强忍着的惶恐。
他难得露出了一丝和善,笑道:“娘娘开恩,特许你不必出去,你何必非要去掺这一场热闹?”
高度还不及福子胸口的孩子恭敬垂首,低声说:“娘娘体恤是恩慈,可我也不能就此得意,还请大人体谅小子吧。”
“你这孩子倒是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