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也的确有想杀了谢长柳的心思,可后来,他见着自己迟暮,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谁了,而败者为寇,他不过是比禄安王的下场好些罢了。
可他却见不得谢长柳暗自得意,他可以输,却不容许自己输的一塌涂地。
自己如今手中不也拿捏着一个可以彻底中伤谢长柳的秘事吗?他相信,一个大言不惭信爱之人,一定在乎这则消息。
“你救了十皇子,朕打算告诉你一件秘密,算作是你相救十皇子的答谢。”
“陛下且说。”
谢长柳并不期待陛下即将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秘事,无非就是陛下的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陛下却卖起了关子。
“你觉得,你谢家人当真都不在人世了吗?”
谢长柳原本还含笑着的面孔瞬间变得冷然,他沉沉的注视着陛下,一双冷清的眼底宛若寒潭。
“陛下什么意思?”
他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提及自己的家人,而如今家人具都不在人世,却仍旧是不肯放过他们,让他们九泉之下都不得以安息吗?
再说了,陛下是个什么意思?他若是听的没差,陛下的意思是,他家人还可能活着?怎么可能,若是还活着,这些年为何不出现,再说了,他们的死,世人皆知,如今陛下故意说起来,难不成就当真是觉得,能诓骗得了他吗?
对于谢长柳的反应,陛下很受用,他早就知道,谢长柳向来是处变不惊,可要想撼动他,不容易,但只要是让令他真正在意的,他也与拿寻常之人无异。
“就是你现在想的这个意思。”陛下很清楚,谢长柳是听明白了他所言之实,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然谢长柳却并不上套,他坚定的相信他的家人早已经亡故,哪里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去怀疑他们离世的真相。
自己家破人亡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陛下如今再提出来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还真就以为,一句无凭无据的话就能重新拿捏他么?
“陛下知道什么?谢家出事,不也有您的份儿么。”若不是陛下的袖手旁观,也不至于叫自己家破人亡,叫父母含恨而终。
陛下点头,却是意味深长道:“你或许应该还有个亲人活世上,不出意外应该是你同胞兄弟。
若是前面谢长柳还能无动于衷,可他说到了阿眠,这让谢长柳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怎会?陛下难不成也学会了他人的信口开河?”
固然他面上故是波澜不惊,依旧不肯信他空口白牙的说词,但内心却是已经开始波动。
他沉沉的望着那致力于拿捏自己的陛下,他宁愿信那是陛下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也不敢去信他说的阿眠还在人世的可能。
他并不信他。
陛下如今所言,不过都是在自己受困的处境下做出的反击罢了,自己若是当真信了,才是着了陛下的道。
他不聪明但也不会糊涂,若是他信了,陛下会以拿捏阿眠的消息然后威胁自己吧。
看着谢长柳丝毫不信的态度,陛下也不急于求成,毕竟死了八九年的人你突然给他说,还活着,这换谁都不会信,就好比现在有人说,先帝还活着是同样一个道理。
他却却不担心谢长柳会不信,他只是没有透露足够的证据罢了,一旦在谢长柳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便会瞬间生根发芽……届时,不用他在去点明什么,谢长柳自己就乱了。
“当年你离开汴京,你走的潇洒,对于你父母之事知道的有多少?”他似是疑问,却也是反问,但也是自问自答。
“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所知的一切消息都是来自东宫,太子说什么你便听什么。”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那时候他被关,别说是打听消息了就是见到其他人都难,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消息都是来自东宫,但,他从不觉得秦煦会骗自己。
不是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儿,而是他信秦煦,从不质疑,他们之间最起码的就是信任,不然如何维持他们坚守着对彼此的情谊走到现在。
谢长柳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在挑拨离间呢,想让他跟太子反目,陛下可真会出主意。
他掀起眼皮子,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轻笑。
“陛下想挑拨我跟太子之间的关系?您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些。”
他一针见血的拆穿了陛下的目的。但陛下却不见慌乱,反而镇定自若继续道:
“太子跟你之间究竟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以至于你对他忠心不二,朕已经不想去探究了,朕的确只是想还你一个恩情罢了。”
“你不信,朕也无话可说,但,你难不成就没有想过何为空穴不来风吗?你就当真不想想,若是谢长明的确还活着呢?你究竟是想他活着还是没活着?若是他活着你还会愿意死吗?禁药不好受吧,半副的解药你觉得朕当真就是在救你吗?若是没有下半副药,你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你如此为太子忠心耿耿,值得吗?”
比起用人,他比东宫更合适做一个礼贤下士的明主,可是,他却圈不住谢长柳留在他身边做他信臣的心。
他永远都不明白太子是拿了什么换得的谢长柳的永无二心,或许他会带着这个未解之谜含恨而终,可他却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来看,谢长柳跟当初的元艻又有什么区别呢?太子跟如今的他又有何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