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嘴里说着麻烦她,双手紧紧攥着锦被,显得分外焦躁不安。
那是一种很不正常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惊慌。
似乎麻烦别人,尤其是麻烦上官婉静对于步云霓来说是什么不能忍受的错误。
上官婉静觉察到了她的不安,但没看出她的焦虑,她的眼睛单纯,懵懂,永远不谙世事,看不到生活里的许多细节,也似乎看不到旁人的痛苦。
或者说,她让自己忽略掉会让自己焦心的事。
周妈妈觉得步云霓这样不对,她轻轻扶了一下上官婉静的肩膀,提醒她安慰步云霓。
但这一次的上官婉静却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步云霓,看着她低着头颤抖。
好半天之后,上官婉静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道:“以后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不能自己藏着掖着。”
这是步云霓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如此严肃,没了往日的温和疏离,当真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那样,对着不听话的孩子训斥。
步云霓低下了头,却反而放松下来。
“我知道了,女儿都听母亲的。”
上官婉静这才笑了。
她就留在了琳琅阁,等步云霓吃了药,又重新吃了一碗粥,才起身道:“你放心休息,之后的药膳我来安排。”
说完,上官婉静才离开了琳琅阁。
回去的路上,上官婉静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周妈妈能感觉出她不开心,也知道她关心步云霓,便道:“确实有些,北厨房不太精心,对二小姐敷衍了事,送来的小菜和正餐都不好。”
彩鸳那遮遮掩掩的样子,周妈妈一眼就能看穿,但二小姐也要脸,她人单力薄,在家中被这么欺辱却无力反抗。
说出来丢的是自己的人,所以她不让人说。
周妈妈平白直述:“二小姐是个很怕麻烦人的性子,有什么都自己忍了,苦难也都自己咽下去,所以病了不敢说,被欺负也不敢说,大抵觉得说了也没人替她出头。”
周妈妈只是很平静说着这些话,没有任何感情,她身后的春袖低下了头,全当自己没听见。
但上官婉静却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她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仿佛三月的春风,熏得人满身舒适,“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因为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周妈妈没有把话说出口,但是还是告诉她:“以后二小姐就会说了。”
上官婉静先是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行去,可没走几步,她就又停了下来。
她对周妈妈说:“我觉得难受,心里头疼,很心疼她。”
这是应该的。
上官婉静就是这么慈悲的脾气,她看旁人受难总要心疼的,周妈妈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她道:“夫人心善,自然会心疼。”
上官婉静却沉默了。
她继续向前走,春袖小心翼翼跟在身后,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最后听到上官婉静说。
“不一样的,”她声音断断续续,春袖只能听到一个话音,“不一样的,心口里特别疼。”
另一边,琳琅阁中,步云霓已经能彻底清醒过来了。
清禾亲自盯着魏紫煮红糖姜茶,而彩鸳正伺候步云霓更衣。
等到身上弄清爽了,步云霓才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