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裴寂自己也顿住了。
然后他轻笑一声,低头抹了一把脸。
裴寂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优雅精致,俊逸不凡的,他从来都没有示过弱,露过怯,甚至就连慌张都不曾有过。
但现在,他却不介意把自己的这一面展露给步云霓。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清楚两个人平日里拌嘴逗趣,勾心斗角,但步云霓能理解他,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嘲讽他的无能和软弱。
“或许是最近父亲母亲经常提及姑母,让我也对她有了些伤怀,”裴寂笑了一声,“不说这些了。”
步云霓顿了顿,道:“重归故土,确实是旧情难了的。”
就像她从颍州重新回到玉京,第一次踏入家门的时候,也觉得前世今生仿佛一场梦。
只不过她经历的是一场不愿意回忆的噩梦罢了。
裴寂愣了一下,道:“旧情难了吗?”
步云霓抬眸看了看他,那双凤眸深邃而美丽,她眼睛里有着璀璨的繁星,有着春日的万里晴空,唯独没有嘲笑和讽刺。
“是的,即便你没见过那位元后娘娘,却也是她的亲人,亲人都是血脉相连的。”
步云霓这么说着,然后就把手边的蜜豆酥往前推了推:“吃一块蜜豆酥,甜甜嘴,心里就不苦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裴寂也认真选了一块蜜豆酥,吃进了口中。
北康书坊的茶点在京中也是一绝,而且除了古来读书鉴宝的客人,寻常的客人想买还不卖。
可见其手艺精湛。
这蜜豆酥甜而不腻,外皮酥脆可口,尤其是里面的蜜豆馅,有着红豆沙沙的口感,却甜蜜柔软,好吃极了。
一口下去,确实从心底里翻上来一股甜。
不是因为蜜豆酥,而是因为她的关心。
裴寂低下头,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然后才淡淡笑了一声。
“你说得对,”裴寂接过茶壶,给步云霓添上一杯茶,“多谢二小姐的劝慰,今日我就送二小姐几样茶点,如何?”
步云霓眯着眼睛笑了。
“那我就先谢过裴世子了。”
两个人一起安静喝了一碗茶,裴寂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开口道:“给太子和二皇子选的皇子妃,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不过陛下对皇后和贵妃娘娘都很体恤,若是两人有什么别的想法,自然也可以按照两位娘娘的意思办。”
“毕竟对于陛下而言,谁做儿媳妇都不那么要紧,要紧的是儿子的品行如何。”
步云霓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不过别看吴太子妃家中似乎已经落寞,点当年追随大将军的旧部还在,都听从大长公主的号令。”
这倒是步云霓没想到的。
裴寂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步云霓:“也就是说,对于陛下而言,还是国本更重要。”
国本就意味着正统,意味着嫡长继承的延续,且太子虽然身体不好,但为人聪明勤勉,其实是个很合格的继承者。
步云霓又点了点头,然后才道:“这么说来,父亲的行为就有些偏颇了。”
是的,这确实是如此。
若是最后太子继承大统,那一味追捧二皇子,又非要把女儿嫁过去的永安伯府会如何?
步云霓眸色深深,她沉吟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是劝不了父亲的,我也不能如何劝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