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子同意了修改“诬告反坐”这一祖制之后,百官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去。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让百官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改税、平反张居正、削藩、驿站、军户、开海,这六项改革,如同六座大山一般,压的百官实在有些喘不过来气。
可是,百官却又不得不做,这件事情已经定性了,他们但凡推翻其中任何一条,那便是否定了修改祖制,自己的脑袋随时都会搬家。
各个府衙的官员们,也全都忙的不可开交,为即将开始的改革,做着各种筹备工作。
毕竟这几项改革,每一项都事关重大,需要细细斟酌与准备,并且选出一个试点之后,才能慢慢推行。
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若是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就贸然推行全国,定然会免不了引发一些混乱,而导致功败垂成。
都察院。
被新任命为左都御史的杨涟正趴在桌案上,看着天子的批复,皱眉苦思着。
他知道,天子既然提拔了自己,肯定也是有意削藩的,可是这个藩该怎么削,却成了摆在杨涟眼前的一个难题。
削藩好说,只需朝廷一道圣旨,便可直接收回那些藩王、宗室的封地与家产,可是削完了之后呢?
那些藩王宗室如何安置?总不能任由他们饿死吧?
还有那些收回来的土地、家产和释放的人口,又该如何有效的处理、安置?
这些都需要全都考虑好了,才能达到天子两全其美的要求。
“唉~,枉我杨涟苦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以为凭借自己的学识,便能辅佐天子,匡正天下,如今一看,却与那些酸腐书生并无二致!”
想到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杨涟也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对自己嘲讽了一句。
到现在,他这才明白了动嘴与动手之间的区别。
就在杨涟苦思无果之际,左光斗也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文孺兄这是怎么了,为何愁眉不展?”
看到杨涟在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左光斗不由好奇的问道。
杨涟抬起头又是叹息一声,随后将自己的苦恼与面临的问题一一说与了左光斗。
“哈哈~,文孺兄能有这个觉悟,倒也实属难得了!”
得知杨涟竟然将自己,与那些酸腐文人相比之后,左光斗也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遗直兄这是在取笑于我吗?”
见到左光斗如此模样,杨涟也不禁有些懊恼的瞪了对方一眼。
左光斗见状赶忙止住了笑,否认道:“没有,我这不是取笑,而是高兴,文孺兄虽然自比那些酸腐,但你有做事的想法,但凭这一点,你就远胜他人了。”
杨涟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遗直兄谬赞了,吾虽想做事,却苦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比起那些实干之人,还是相差甚远呐!”
左光斗笑声道:“文孺兄莫要妄自菲薄,凡事多从其他方面想一想,总会找到方法的。”
“其他方面?”
杨涟抬头望向左光斗,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左光斗见状嘴角一抽,随即说道:“文孺兄,你想一想,如果换做你是一个藩王,被收回土地和家产之后,该如何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