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芳官唱得神情投入,众人听得如醉如痴,怎奈芳官舞袖转身时,一个不小心,起个趔趄,将那簪髻冠套甩落,直露出光头来,一下子燃爆了全场,众人都禁不住笑。
“好笑吗?好玩吗?好事成双。”
芳官不羞不恼,走至万儿身旁,一把将万儿的簪髻冠套也薅了下来,众人更是前仰后合。
“芳官,你干嘛呀,捉弄人。”
万儿追打芳官,要头套,芳官哪里肯给,就让她出糗。
笑罢,只听芳官继续唱道: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荼縻外烟丝醉软,
牡丹虽好,
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疑眄,
生生燕语明如翦,
呖呖莺声溜的圆。
只这一段,唱毕归座饮酒,芳官流泪道,“大伙笑我和万儿这秃头,今晚就许你们看个够,若这秃头不长在我的身上,我都想呸呸呸唾它几口。
“好好的女儿家,谁愿意这样,老天不长眼,偏偏生我个卑贱奴身,我不信天下人原该如此,可我生不逢时又能奈何?
“今日幸得王公子大恩,就请公子重新为我赐个名讳,什么智方、芳官我讨厌死了,准再不叫了,好歹我要有个体面的名姓才是。
“想当初,宝二爷为我起名耶律雄奴,我喜欢得不得了,可终究是开玩笑的,算不得。”
听了芳官一席话,大伙无不感慨,尤其万儿和巧姐。
板儿、石头和青儿又何尝不是草民之身,大伙本是同命相连,岂有不相互温暖。
于是,板儿问道:“不知你本姓什么?”
芳官做了个万福,“小奴家本姓花。”
板儿笑道:“那以后称呼你花儿或者花姑娘便是。”芳官认真道:“哪有以姓当名的,再说也不能叫花姑娘呀。”
“我与你开个玩笑,不如你就自己起个名讳。”
“若我自己起名就叫花沁芳,以后都叫我芳儿如何?”
大伙听了,无不拍手称道,即刻改名叫芳儿。
终于有了名字,芳儿高兴,与大伙喝得尽兴。芳儿海量,吃醉了酒,又勾起一番心事来,不免伤心落泪。
大伙一问方知,原来她是想起了蕊官和藕官。
那蕊官和藕官现在地藏庵跟着圆信女尼,想必也是被人使唤的苦差事。
板儿随即道:“一不做二不休,等咱们生意好了,倘若她俩愿意,也将她俩招了来。”
“真的吗?”芳儿难以相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事说定了,你们帮我想着,不会时间太长。”
板儿当众承诺,芳儿闻听此言,又给板儿和众人作揖,直觉得今日是在做梦,遂自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方觉是真的,又男人般与众人划起拳来。
夜宴直到杯盘狼藉,三更天才散,众人方各自归住处休息。
隔一日,若茗来此,带万儿和芳儿暂回水月庵,板儿让若茗带上二百两银子,以资帮助万儿和芳儿还俗。
万儿和芳儿极不情愿换下女儿装,又穿上了青衣大袍,芳儿恶心自己那身青衣大袍,呸呸唾了两口。
两人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随若茗离去,指望早日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