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御起身后,皇帝冷声开了口:“大胆奴婢,太后问话竟无一丝敬意,又在中宫面前挑拨是非,这样的奴婢实在可恨,拖下去,即刻行刑!”
圣人呵令,那婆子随即便被内侍匆匆拖了出去。
皇后站在原地,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色也变了几变,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虽是庶出,但家中主母只生了长姊和二姊两个女孩儿,几位哥哥都是妾室所生,所以家中对她们这些孩子都是一视同仁,千尊万贵地长大,何时被这般下过脸面。
皇后不坐,其余众嫔御自然也不好落座,皆静立在殿中,一时无话,竟似一场无声的对峙一般。
少顷,宜音掩帕轻咳了几声,皇帝似乎才如梦初醒一般,先是关心了太后的身子:“娘娘来了大半日了,像是累着了。”
宜音摇头说:“无事,大约方才受了些风。”
皇帝忙命人奉茶,一面又道:“刁奴欺主,这宫里乱糟糟的,朕都被气糊涂了,皇后坐吧,你们也都坐下。”说着朝皇后伸出手,“过来,皇后,朕知晓的,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是才掌了宫事,底下人欺软怕硬也是有的,往后就好了,别怕。”
无论巴掌还是甜枣,皇帝递过来总要接着。那嬷嬷是杨观音从府上带进宫来的,如今被陛下亲自下令处置了,多少有些打脸,但是陛下方才的话又有意维护她皇后的尊荣,是以,她只好借坡下驴,配合皇帝将此事圆过去。初掌权柄,被合宫看轻了,以后她这个皇后还怎么做呢。
杨观音一番思量之后,顺势将手搭在皇帝手上,乖乖巧巧在他身边坐下了,只是眼眶仍旧红红的,时不时拈着帕子轻拭眼角,半晌才娇怯开口:“陛下,妾有负太后娘娘与陛下所托……”
一句话未完,她又低声啜泣了起来,好似比方才差点被动了杖刑的颜美人还要委屈。
张修仪见机也开口道:“原是颜美人先对皇后娘娘不敬,打了茶盏,言语间还对娘娘多有挑衅,这才惹出来的事情,并不与皇后娘娘相干,还请太后,陛下明查。”
宜音冷眼瞧着张修仪并未说什么,旋即眸光扫向还想为自己辩驳的颜欢,示意她不要开口。
果然皇帝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听了进去,也对梨花带雨的皇后颇为不忍心,侧身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只是一件小事,张修仪也说了,不干皇后的事,你无需放在心上。”
杨观音又是一阵芙蓉泣露般地自我辩白。皇帝有些招架不住,频频拿眼神示意宜音,宜音只好出言安慰了几句,说了些好话,又与众妃细细说了些要顾全大局,尊敬皇后的场面话,这才将这一屋子娇娘子们安抚妥当了。
眼看着局面稳住了,皇帝久不来后宫,此时众嫔妃又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杨观音亦有趁机挽留圣驾的意思。宜音不好多待,抬手暗示晚心,晚心自然心领神会,瞅着空当,不高不低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该回宫进药了。”
宜音放下茶盏,徐徐站起身来,众人亦跟着起身。
她扫了颜欢一眼,道:“颜美人到底还是有些心浮气躁,眼看年关将至,宫里闹哄哄的也不成个样子,陛下心里烦,吾心里也烦,这么着吧,颜美人这两月就待在自己宫里静静心吧。”
颜欢还是呆愣愣的模样,在身后嬷嬷的示意下,这才屈身行礼称是。
随后皇帝接话道:“娘娘说的很是,后宫确实需要好好整治一番,只是皇后才刚理事,后宫事情又过于繁琐,难免会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