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带来的消息,令李承晔不可置信,震惊之余又燃起了几分希望。他素知宜音与永清姊妹情谊深厚,在消息未得到证实之前并不敢传到她跟前,怕最后落空反惹得她白期待一场。
翌日李承晔便与裴简一道亲自登门拜访了虞阳侯,从虞阳侯夫人那里探听了当日送信之人似是江南口音的消息之后,一面派出暗卫去往江南寻访永清的下落,又一面命于安暗中传了以前在蒹葭宫伺候的宫人盘查。
细问之下,陈嬷嬷才向于安道出了当年徐贵妃病重之时欲将七公主送出宫的详情,可是据陈嬷嬷所说,那时候因着永平侯谋逆案,内廷对于蒹葭宫也监管甚严,在贵妃发病那几日,蒹葭宫上下几乎是闭门不出,除了有御医进出之外,就再无旁人了,而且公主刚开始一直都是守在贵妃榻前的,直到后来圣驾到了之后才将众人都遣了出来。
陈嬷嬷回忆说:“圣人要与贵妃娘娘说话,奴婢们是与公主一同退出来的,当时已经是晚上了,我们都在殿外站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公主是何时离开的……一直到清晨娘娘不好了,陛下才命人传了我进去,那时候娘娘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嬷嬷年纪也大了,当年跟着贵妃进宫,在这宫里煎熬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的,陪着贵妃一路艰难过来,将贵妃视作亲生孩子一般。贵妃一去,她的精神也跟着去了大半,如今回忆起前尘往事,不免悲上心头。说着活着便说不下去了,哽咽着低头拭泪。
于安在旁劝慰了几句,又看着陈嬷嬷实在伤心,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人送她回去了。之后对于其他宫人的盘问也与陈嬷嬷大差不差,都说从殿中一道出来时公主还在,之后他们就忙着料理贵妃的身后事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公主什么时候不见的。
于安遂只好对着当日蒹葭宫的宫人出入名册,一个个划了名字,让他们离开了,直划到最后,才发现还下剩着一个叫小梨的宫女还未过问。可是蒹葭宫的旧人几乎都对这个叫小梨的宫女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她在宫里究竟任着什么差事。
这就怪了,名册上明明有这个小梨送几位太医出宫的记录……
据一位小宫女回忆说:“当时原本是奴婢要送几位太医出去的,可是后来有一名小宫女拿着令牌说恰好她领了命要出去一趟,奴婢便让她去了。”
可是当时天黑,再加上并不是什么大事,且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她也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宫女的长相形容了。
于安不敢耽搁,盘问完毕之后立马将此事禀报了李承晔。
两日后,江南那边的暗卫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拿着公主的画像询问了一带,有人曾经似乎曾经在街上见过容貌与画像相似的小娘子与一位经营画馆的郎君在一起,但是寻过去之后,他们发现那家画馆早在半年前就关门了,店主也不见了踪迹。
画馆。
李承晔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薛霁——以前给永清指点画作的先生。
他撑额沉思了良久,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
永清一个从未出过宫的弱女子,若是真混出宫去,肯定很慌乱,当时他已经被遣往西境,王府中只留着几位仆从,在宫外她再没有其他认识的人,那就只有薛霁了。他曾经告诉过永清薛霁的画馆就开在安乐街后面,就算她不知道路,也可以向路人打听……
“于安,让朝风亲自去,查一查薛霁这几年的行踪。”
事情安排完毕,他正要起身进宫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禀报:“殿下,柳姑娘求见。”
***
李承晔一进门来,宜音就看到他身后的于安拎着一个大食盒。
“殿下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宜音搁下手中的书本,侧身望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她今日的穿着有了些鲜亮颜色,绯红色大袍搭配着缠枝蹙金绣的高腰襦裙,看上去整个人愈加清透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