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见此,有意打圆场,便说:“张大人既然不着急的话,我便先说了。”
李承晔神色不虞,但也素知张洛平日里的秉性,遂抬了下手,示意沈玹先讲。此时屏风后面的人却说话了:“张大人是要同王爷禀报永平侯谋逆案的进展吗?”声音温婉,语调也很平静,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张洛窒了下,不冷不淡地回了声:“是。”
“那为何不禀呢?”
张洛并未直面回答屏风后面人的问话,他视线转向上首处,唤了声“殿下”。
宜音兀自一哂,“户部尚书遇刺案,张大人从中抓住了内监的口供,根据内监的口供,顺藤摸瓜扯出了永平侯谋逆案的疑点。张大人利析秋毫,见微知着,这一点我很佩服,但是这案子摄政王交到你手中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至今停滞不前,张大人就没有从自身找找原因么?”
张洛朝上首处又拱手说:“殿下,臣……”
宜音将手中的书册随手扔到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张洛旋即一惊,面色愈沉——这女子如此狂妄!
“前不久卫国公府出了一件丑闻,其中牵扯了两桩命案。一桩是杨永禄为霸占教坊司伶人,打死了为其赎身之人;另一桩是此伶人自缢在杨永禄的外宅之中,说是要为前郎主报仇。这两桩案子大人可有过问?”
宜音又不疾不徐问了一句。
张洛显然已经忍耐到极限,霍然起身,对李承晔躬身一礼,道:“殿下,臣自知愚钝,承蒙殿下错信,将此案交到了臣手中。臣自领命之后,宵衣旰食,从未懈怠一日,唯恐有负殿下信任,但是今日殿下容内院妇人在此,几次三番干涉此案,臣请殿下明示,此举到底为何?”
李承晔重重放下茶盏。
沈玹见此情形,忙站起身来,“殿下恕罪,张洛就是这牛脾气,他……”
“沈统领不必紧张,暂且安坐吧。”宜音轻笑出声,话题一转,问道:“统领婚期将至,不知府上预备的如何了?”
沈玹答:“大致都已妥当,只是家中尊长均已过世,我想着成婚乃人生大事,不想委屈了她,所以今日来,是想请殿下届时过去主婚。”
宜音忖了下,说:“你们的婚事不宜过于瞩目,但你如今身为禁军统领,寒酸了倒也不妥,殿下主婚固然是好,却……”她顿了下,笑道:“我为沈大人推荐一人吧,怀化大将军裴昇如今还在长安,莫如你写了帖子来,让殿下牵线,请他主婚倒是颇为合适。”
沈玹听到心中豁然,哪里还猜不到屏风后面这女子的身份。他肃然站起身,恭敬朝着屏风躬身行礼:“小臣深谢太后娘娘成全,娘娘大恩大德,小臣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其实张洛在听到方才宜音与沈玹的对话时,心中也隐约有些怀疑,但是他并未深想,如今沈玹这么一拜,挑明了太后的身份,的确让他大吃一惊,一时怔在原地,竟连行礼都忘记了。
还是沈玹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反应过来,紧忙躬身道:“小臣张洛,不知太后娘娘銮驾在此,多有冲撞,还请娘娘恕罪。”
“我只是王府内眷,这里没有什么太后娘娘,二位大人坐吧,不必多礼。”
她的声音仍旧轻轻柔柔,李承晔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眉眼中浸着隐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