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音醉酒的样子又娇憨又乖巧,柳含烟看着心疼的不行,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哄着。
其实柳含烟陪着宜音,自己也饮了不少酒,但是她的酒量好,在西境那时候陪着客人练出来的。柳含烟素手抚着宜音的脸,最后指尖落在额间轻轻给她按着太阳穴,免得她明日酒醒后头疼。
她一边徐徐按着,一边柔声问:“六娘小时候那么乖,为什么长大了就不好好吃饭呢?阿娘知道了会生气的。”
宜音“唔”了声,颤动着鸦羽般的眼睫,作出认真思索的样子,然后答:“因为长大……吃了药。”
柳含烟手上一顿,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六娘吃了什么药?”
宜音又想了半晌,说:“鹤丹。”
柳含烟并不知道鹤丹是什么,只是暗暗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
宜音靠在她身上,眯着眼睛,唇角还带着浅笑,这是醉酒放松后的姿态,平日里的警惕与防备都消失了,此时她迷迷糊糊的觉得全身都舒服极了。
或许是耳边传来的声音与阿娘太过于相像,让宜音在朦胧间生出了错觉——她仿佛还是五六岁的模样,躺在阿娘房中温室的榻上,看着阿娘进进出出忙活着,照料她的那些花草。
阿娘与记忆中冷清多愁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仿佛很开怀,脸上都是笑意,温温柔柔对着她笑,“六娘,不许淘气,阿娘一会忙完了给你做珍珠元子吃。”
宜音乖乖答应。
柳含烟下颌往她脸上贴了贴,又问:“那小的时候阿耶对六娘好吗?”
宜音说:“阿耶?阿耶最好了,他会给六娘买很多好吃的,还会带六娘去山上打猎,嗯,还有,去京郊,去京郊跑马。”
“那他对阿娘呢?”
“他对阿娘,”宜音蹙了蹙眉,说:“很好,阿耶对阿娘特别好……”
她后面含含糊糊说了什么,柳含烟并没有听清,她看着怀中快要睡着的孩子,想到将才她与殿下的谈话,便又摸了摸她的脸,问:“六娘,符离是什么?”
“符离?”宜音往她怀中寸了寸,摇了摇头,许久又似要哭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轻微的哭腔:“符离没有用的,它救不了我,晔哥哥,三年足够了……”
柳含烟心头快速跳起来,浑身不自觉发抖,就连呼吸都乱了。
“为什么?”
宜音却不再说话了。
柳含烟又贴了贴她的额头,“六娘,告诉我,为什么救不了你?”
宜音吃力的抬了抬眼皮,怔了好久,似是反应不过来她问这话的意思。柳含烟缓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愈加轻柔,像一阵风似的吹进宜音耳中。
“六娘,什么三年足够了?告诉阿姊好不好?”
宜音恍恍惚惚,仿佛看见了阿娘,她抬手拽住了柳含烟的衣领,唤了声“阿娘”,随后在听见柳含烟的问话之后,又声声叫着阿姊,“阿姊,阿姊,我走之后,帮我,帮我照顾晔哥哥,我总是不放心他,他那么孤单……”
她后面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楚,但是柳含烟从这些当中零碎拼凑出了一个答案。
宜音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柳含烟怔怔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上划过,但是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宜音安置好,起身关上窗,又整理了下妆容,这才朝外唤了内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