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宜音并未放在心上,心中惦记着朝中的事情,又惦记着永清和孩子。早上强撑着又将昨日廷议的账目梳理了一遍,中午的时候李承晔遣人来问,她仍旧逞强说还好,谁到了下午就发起热来。
大热的夏日,蜷缩在床榻上,一阵阵热的冒汗,一阵阵浑身又冷的哆嗦,着实很难忍受。
宜音觉得自己这个身躯就像是一座刑具齐全的牢笼,困锁住灵魂,再施以严酷的刑罚,让它趋于疼痛的淫威之下,求饶、服从,再一败涂地。
“鹿香,头疼的厉害,你把案上的册子拿过来,念给我听。”
鹿香快要哭出来,她家娘娘在这个时候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倔强。人家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她家娘娘却是哪里疼偏要折腾哪里,像是跟自己卯着劲,一定要将身体上的疼痛当做仇敌一般,凌虐、打败。
“娘娘,朝堂上的事情有陛下有摄政王,您何必这般累着自己,眼下还发着烧呢,您也不让奴婢去请太医,也不好好休息,这会子还怎么看册子?陛下都没有您这么忙的。”
宜音听这话,就知道这孩子是误会了,她之所以要她念册子听,实在是因为头太疼了,想着平日里看册子的时候总犯困,所以想试一试听她念,能不能睡着而已。
鹿香的差事当得很好,就是人有些傻乎乎的,总是容易相信一些表面上的东西……
宜音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着醒来怎么教育鹿香,而实际上她是晕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她是在王府醒来的,据说是圣人对外称太后病重,闭了寿康宫静养,之后李承晔便将她带出了宫,鹿香也跟着出来了,就连晚心也来了。
她环视了一周,李承晔并不在,柳含烟站在床尾,那双平日里就蕴满了哀愁的眸子,此时愁意更甚了,眼眶也红的厉害,显然是哭的狠了。
这么一看,自己倒真有些像是病重的样子。
宜音撑着想坐起身来,浑身却酥软地使不上劲。
“阿姊。”她唤了一声,声音嘶哑难听,嗓子也疼得厉害。
柳含烟走过来俯身握住她的手,“六娘,阿姊在这里,头还疼不疼了?”
一句话未完,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面颊往下滚落。
宜音想开口劝她,奈何嗓子实在太疼了,吃力抬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壶。
鹿香这个时候机灵的让人心疼,她瞬间捧来了那日让她念的册子,开口就是带着哭腔的颤音:“娘娘,您还要听吗?”
“我……”
宜音觉得鹿香此刻还是要感谢她现在难受的起不来身,否则,她的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晚心搅动着碗盏里的汤药,闻言气得拍了鹿香一巴掌,放下汤药后才转去桌前倒水,鹿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约是误会了娘娘的意思。
宜音就着晚心的手喝了半盏熟水,方才能开口了:“鹿香你这个笨蛋!”
大约是这些年,她的性子随着年华的的蹉跎也变得和软起来,好久不曾出口训人了,一句话竟然惹得殿中的三人齐齐落泪。
鹿香更是又哭又笑的,说:“娘娘说的极是,奴婢就是个笨蛋,奴婢实在太笨了,奴婢以后一定改,绝不让娘娘再……”
再什么她已经哭得说不出来了,宜音也没力气去猜,总之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