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半日难以喘息的闷热之后，几声惊雷，狂风裹着骤雨就这般落了下来，殿中的灯烛被惊扰跳跃，将屏风上的影子拉扯得看上去生动了起来。

内侍低声禀了一声，走进来关窗。

湿气沁润进来，室内的气温逐渐变得凉爽，宜音的咳嗽也越来越频繁，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完整。她又抿了一口茶水，道：“抱歉，张大人，我精神实在有些不济，咱们长话短说吧。”

张洛正在禀报永平侯谋逆案背后已经掌握的证据，闻言，便停了下来，说：“既如此，娘娘好好休养，待凤体康泰了，臣再回禀。”

宜音点了点头，“我听了个大概，甚好……你就按自己的方式查吧，只一样，请君且慎。”

上次杨三郎因为教坊司那位歌姬的事情，已经有了警觉，他青鳞街的外宅更是派人日夜巡防。

张洛深知轻重，不觉正色道：“臣自当谨记。”

“第二件事，”宜音仰首长舒了口气，继续道：“卢侍郎乃圣人钦点江南巡抚，你们此次前去，是代天子巡查，你们的举动代表着圣人，也代表着朝廷对江南的态度，请务必保证卢侍郎的安全……地方上的官员不好打交道，我提前给你提个醒，必须要的时候需使用雷霆手段，你们仪鸾阁有圣人特许先斩后奏之权，大人该明白我的意思？”

“臣明白。”

“还有，”屏风后面又是一阵咳喘，能听的出来她在极力隐忍，“卢侍郎巡查在于“形”，他一出长安，无数人看着，行动受限。而你们仪鸾阁不同，你们才是圣人的耳目，你们此去，目的在于“势”，将那边的情况，如实报上来，不仅眼睛要亮，心中更要清明。”

张洛起身，郑重揖礼：“臣定不负朝廷所托，亦不负娘娘嘱咐。”

“好，大人一路顺风……于安，送张大人出……”

一番话几乎耗尽了宜音的精神，话说完后，她便再也撑不住，软软地靠着引枕喘息。

于安领着张洛往出走，迎面碰见李承晔急急忙忙迈上台阶，雨下得很大，身后跟着的内侍被他远远甩开了，伞都没有撑，浑身几乎淋透了。

张洛躬身行礼：“王爷。”

李承晔只点了点头，说：“张大人好走。”随后便往室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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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儿，还好吗？”

“还好……我在这里。”

李承晔一进殿，看到屏风后面的人影，这才缓了口气，一面脱下被雨来淋湿的外袍，一面解释说：“方才与瑾之商议完事情，看着下雨了，本来要赶紧过来的，送他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宫中内监前来传旨，就耽误了一阵子。”

宜音嗯了一声，神思还尚清明，但是身上却乏得厉害，压抑着咳声说：“不着急的，我也才刚谈完。”

李承晔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转到屏风后面来，就看到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和唇角还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他一时怔在那里，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真是本王的好孩子！以后还有什么要求尽管都提了吧，反正本王是一个字都不会同意了。”

宜音手都抬不起来，轻轻扯着唇角笑，“抱一抱，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