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音回过神来,摇头说:“我没事,陛下坐下说吧。”
两人挪到窗前坐下,皇帝一手按着茶盏,一手揉搓着眉心,说:“真是多事之秋,眼看着马上就能出兵剿匪了,却不想长安竟闹起瘟疫来。而且还不是从民间,是从宫里先闹了起来。瑾之前几日还来信说让朕小心提防,却不想……”
后面的话宜音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思绪还被方才琴谱上看到的那句小题牵扯着,一时无法平静,皇帝的这句“瑾之说”听得她额角突跳。
“霖意。”
她出言打断了他。
皇帝不由侧目,原本拧起的剑眉也加稍微舒展了些。自打他大婚之后,两人之间渐渐就远了,宜音人前人后都称呼他“陛下”,而他呢,也将对她得称呼由姊姊变成了娘娘。
眼下听宜音这般唤他,皇帝有一瞬的怔愣,旋即温朗笑道:“姊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叫我了。”
宜音欠身,手肘撑在凭几上,企图与他对视,但是当迎上他清凉的眸光的时候,她突然又不忍心了,垂眸道:“霖意,当初你说要姊姊一辈子管着你,你一辈子都听姊姊的话,咱们拉过钩的,现在还作数吗?”
“怎么了?姊姊是看中我的什么物件了?”皇帝温煦笑道:“想要只管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同姊姊的约定,任何时候都作数。”
“是想朝你要一样东西。”
“嗯?”皇帝侧首,“姊姊请说。”
宜音站起身,躬身揖礼,正色道:“寿康宫杨氏请大周天子赐吾垂帘听政之权。”
“姊姊!”皇帝顿了须臾,笑容敛尽,提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宜音抬眼望向他,平静回说:“我知道。此次巡抚江南只是个开端,或许不久南面的仗就会打起来,若是到时候……”
“姊姊是想说什么?”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愤怒直言道:“你是不是想说反正你自己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只有替九王叔洗刷污名这一个心愿,你不在乎身上再背负上祸乱朝纲的罪名,你要为朕,为大周留下忠烈国士,你要履行你身为大周太后的责任?”
宜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说:“是,不错,霖意,这正是我想说的,我请你成全。”
“成全?我以何身份成全?大周皇帝的身份还是作为你的……朋友成全你?”皇帝怒极反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有了些往日的孩子气,他耍赖一般,说:“姊姊不是说要管着我一辈子吗?那姊姊践诺,管着我啊。”
宜音回视着他,“你瞧,咱们的诺言你还记着,但是姊姊怕是要食言了。霖意,我管不了你一辈子,我们走上这一条路都是迫不得已,我既不能帮你,也护不住你。往后你可能会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失去朋友,甚至失去一切,但是,只要你在这个位置上,霖意,请你一定要坚定的守住自己的心,为大周,为万民守好一颗悲悯仁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