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圣人见她神色恍惚,站在原地不动,便又唤了一声。
皇后回过神来,面上重又挂上浅笑,柔声说:“如今后面各宫的小厨房都不方便用了,妾只备了些果子来,不知太后娘娘也在,怕是有些少了。”
宜音正要开口,只听皇帝接道:“无妨,娘娘身子弱,素来晚上用不得这些的。”
“是,”皇后说:“妾这几日忙的都有些糊涂了,连娘娘的习惯都给忘了,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对了,妾还炖了一盅燕窝粥来,这个娘娘尝尝?”
“不了,夜深了,”宜音理了理衣袖,“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该回去了。”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道:“我让人送娘娘。”
宜音深深望了皇帝一眼,没有拒绝,抬脚往殿外走去。
她过来的时候没有乘辇,此时仍是步行往回走,鹿香扶着她的手,内侍在前面挑灯。暗夜有风,过了七夕之后,夏日的炽热仿佛一夕之间消散了,前段时日落了几场雨,如今依稀已经有了些初秋的凉意。
宜音的视线落在前方,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鹿香借着宫灯的昏黄觑了觑她的神色,能明显看出主子此时心事重重,她便也识趣儿地沉默着,不似以往说笑逗乐。
长长的甬道上,安静地只能听到几人的脚步声。这样的宫廷,当真空冷得可怕。
她垂下的指尖感受着夜的凉意,心中也一片荒凉,这偌大的皇城中,每个人的生死取舍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
宜音一进殿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她也顾不上净手,紧紧环住来人的颈子,下一刻眼泪就濡湿了李承晔的衣领。
啜泣转为嚎啕,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汹涌的眼泪丝毫没有克制,她受够了!
这半死不活的,没有尽头的日子,她受的够够的了!
李承晔像是一堵坚实的铜墙铁壁,将她的脆弱、无助、徒劳的悲戚尽数圈揽,又为她遮挡起外面的狂风暴雨。
李承晔任由她宣泄,顺着她意思,当真像当初所说的那般,给她圈了一方天地,让她在其中肆意妄为。但是宜音明白,这是他给她的纵容,终有一日这样的纵容也会疲倦,也会坍塌。她的郎君看上去坚不可摧,而宜音亦深知他的脆弱仍旧夜夜宿眠在绵延的噩梦里,挣脱不出来。
宜音的眼泪只留在了这样的深夜里,只留在了李承晔的掌心中,几日后太后的銮驾驾临承明殿,人们看到的又是那位平静无波的后宫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