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搬出摄政王府,去了薛霁的宅子,一家团聚,李承晔又让陈嬷嬷跟了去,方便照顾她们母女的饮食起居。李承晔前往江南,柳含烟跟着宜音进宫,偌大的王府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马车上宜音枕着柳含烟的肩,一脸惆怅,话也没有几句。
柳含烟握了她的手问道:“担心殿下?”
宜音闷闷嗯了声,说:“他要去好久,我总是悬着心。”
柳含烟点了点头,安慰说:“没事的,殿下身边有近卫跟着,还有于内侍,他是个细心的,跟着殿下也很久了,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可那些人都不是我啊。”宜音有些孩子气地反驳了一句。
心系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是那个人花团锦簇,哪怕是那个人众星拱月,只要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就总会惦记,总会忧心。
宜音拧着眉,语气中浸着几分难过。柳含烟却笑了,巾帕轻掩着朱唇,笑着揶揄宜音:“是谁劝公主和晚心娘子,说是即便与郎君两相情好,也要守住自己的心,千万别全身心地扑在郎君身上,否则一旦遇人不淑,那就是剥皮抽筋的痛楚……哎呀,我竟然忘记了,这话是谁说的来着,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说话的人我倒忘记了。”
宜音忽地抬起头来,气鼓鼓只拿眼睛瞪柳含烟,“我说的,是我说的行了吧。”
柳含烟笑得停不下来,“哦,原来是我的六娘说的啊,阿姊忘记了。说了就说了吧,怎么还急了?”
宜音垂头丧气垮着脸,“阿姊,你也取笑我。”
“不是取笑你,阿姊是心疼你。”柳含烟抬手搂住她,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就像你看着永清公主和晚心娘子一般,阿姊这般看着你,其实也是怕你伤心。说到底,人都有私心,即便是殿下待你千万分的好,但是阿姊总归还是不放心你。我冷眼这么瞧着,殿下的确是这世间难得的好郎君,但是却有一样坏处,那就是身份。不光是他的身份,还有你的身份。”
柳含烟抚了抚宜音的脸颊,继续说:“阿姊是个愚人,但也看得出来,你不会一直困在这深宫内苑中,蹉跎一辈子的。殿下他一直想带你离开,他在西境的宅邸,寝殿我从未进去过,但是书房的一应布置,直到我来到长安,与你相认之后,才知道那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来的。”
“六娘,他有如此长远的打算,若是能成,你们定然圆满,但是你们的身份就摆在这里。一个是当朝太后,一个是摄政王爷,即便你们自己想要抛下这一切,真的就能如愿吗?殿下他姓李,是同圣人一个姓,古往今来,哪个摄政的大人能的了好的?就连那戏文当中都说山中不能容二虎……到时候殿下想功成身退,圣人那边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宜音静静听着,垂首酿出一阵苦笑,阿姊说的这些她都想过,但其中最艰难的,其实是她自己。
这些年,她眼睁睁看着李承晔像那衔枝筑巢的雀鸟一般,一点点,费时费力地朝着当初他们的心愿迈进,他想造一个家,他想娶心爱的人回家,就像那年两人窝在暖阁中遐想的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