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晔从去了趟诏狱,回来已经很晚了,宜音几乎是扒着窗户在等,一看到院中白雪衬着那道玄色衣袍的身影,她终于开心起来,趿着软鞋就往外走。
李承晔赶在门口将人接住了,“外面冷,怎么就不管不顾往外跑,在这里等着不是一样么?”
宜音钻进他的氅衣里面,仰首看他,固执地说:“不一样,能早一点点看到你。”
她总是这般,固执地,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心戳中。
李承晔将人抱起人往里走,“我身上沾了雪,有寒气,你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不怕的,”宜音说:“反正回府去就要诊脉喝药了。”
李承晔无奈,笑道:“难道一药能治百病不可?”
宜音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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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的时候,许融已经来了,他与孙汝商谈许久,在宜音到来之前,孙汝心中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老头比上次来长安时看上去更加有精神了,宜音一壁搭着手,一壁与他说笑:“孙医仙这名号难不成是因为您老驻颜有方才得来的?”
孙汝捋了把胡须,大言不惭:“娘娘明慧,确实有这个原因。”
他比上次来宫里的时候放松了不少,王府没那么多规矩,又知道太后的性子,话便多了起来。孙汝这些年走南闯北,几乎走遍了大周国土的每一处,闲谈起来,各地的方言都能说上两句。
宜音恰巧对这些感兴趣,照着自己看过的游记问他,孙汝什么都说,哪里有好景,哪里有美食,他都一清二楚。老头年纪大,但是记性好的离谱。
宜音问的最多的还是关于西境,那是她少女时期就一直萦绕心中的梦。孙汝手指微动,一口气能说上几十种西境生长的花草,尤其是药材,他说起来几乎都不用回想,但是心思却全部集中在太后的脉象上,丝毫不敢乱。
一刻钟之后,孙汝收回手,从圈椅上起身,恭敬行了礼,道:“小民知道娘娘用药艰难,但是没有法子,此番还真的得用药了。”
“我就知道,”宜音对他的致歉有些无力接受,扶额皱眉,央告道:“总之,还是请医仙手下留情,可别太苦了。”
孙汝微笑着抚了抚胡须,答得还算诚恳:“小民尽力而为,还请娘娘配合,若是药用得好,有半个多月症状缓解,也就可以停了。”
会说话就是不一样,听听多委婉,意思就是早治疗,多配合,少受罪,一个苦字藏匿其中,字字不提,但也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