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民把一捆上百斤重的喷绘布卷轴抬起来,准备更换布料,而打印机一遍一遍地扫过,生成有颜色的样子——
从一张纯白的喷绘布,经过喷头一遍一遍的喷涂,慢慢成了一副成品,带着浓浓油墨气味的成品!
“俊哥,等下你帮我处理一下这批图片,今天女朋友过生日,我得先走!”
和李俊民一起工作的小年轻,在操控机子的电脑前,拜托他。
“你把文件排好,我再来操作就行了!狗币今晚有的爽了?”
“嘿嘿。”工友猥琐地笑笑。
等工友走后,偌大的厂里,只有打印机沙沙划拉地响——
专注地盯着打印机,这破机子离不开人。
稍微不注意,就会漏墨!
破币老板抠门得很,也不肯找人来好好地修理一番——比起找人来修理加钱换一堆配件,还不如把打坏的喷绘丢掉重新喷来的划算——
对于这种抠门老板,李俊民无奈又无语。
现在工作不好找,除了特别辛苦的快递外卖——
想要去工地但是风吹日晒地也没有比现在自己的薪资高多少!
虽然每天闻着难闻的油墨味道,但是起码风不吹日不晒雨打不着——
差不多到11点,李俊民才把今天排版的文件打印完,他已经早已累的精疲力尽——
路过烧烤摊的时候,让老板炒了一碗粉。
爆炒的声音在李俊民的耳朵里尤其刺耳——
在摊位的鹅黄的灯光下蒸腾起的油烟扑闪扑闪就灭了。
似乎,每天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每一天,都在过着一样的人生——
手机屏幕把李俊民的麻木地脸映得发白。
事情终于爆发在——
喷绘机再度漏墨,把原本快要喷完的长幅的喷绘染废了!
而此时,到场地视察的老板,则又叽里呱啦地抱怨李俊民和工友不用心,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不知道自己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养了这些人怎么那么差劲——
原本还在处理喷头的李俊民听惯了这些不着调的唠叨,已经学会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的,他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忽略这些嘈杂的、啰嗦的声音。
“老板,这个喷头漏墨的事情,我早大半年都跟你讲了吧!?你有找人来处理过么?”
“找什么人!漏墨你们不会处理吗!非要让它漏出来这么一大片!浪费我的墨,浪费我的布!要不是看你们辛苦,这些钱我都要扣出来!”
“我问你!是不是这件事我有跟你说过!”李俊民把手里的磨盘往边上一摔——哐啷的声音不仅把工友吓得一跳,还让老板也跟着抖了一下肩膀!
“你怎么回事!叫什么!”
“回答我!”李俊民盯着这个把上衣扎到裤头的中年男人,声音洪亮地逼视着他——
而这个老板平时吃定了手底下的李俊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平日里对他是能讲则讲能骂则骂,甚少有给到多少尊重!
这些做小生意小买卖的稍稍有点家底的“小老板”,就是有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
既喜欢欺负软的,又害怕硬的!
去跟部分对接讨厌点单子的时候,那副溜须拍马的嘴脸,让李俊民看到都直泛恶心。
原本就是一份收入过得去的工作——对于高中文凭的李俊民来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再也忍不住了!
就好像……
胸中那团只剩一点星火的柴火堆,莫名其妙的——
又重新烧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