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外祖说话难听,你好好想想,且不管刚才那些小厮的攀咬之罪,那都只是一面之词,若是你祖母未死,你姨母只是个外亲,她的罪名至多是个流放,我再找人打点一二,左不过是个轻判,没个几年功夫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你的母亲可不一样,她是你祖母的嫡亲儿媳妇,儿媳妇谋害婆母,是何等大罪,你自是熟读律法,必然是清楚至极,而她的孩子,你们整个盛家又将如何自处?”王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在场除了盛长柏所有人都哑口无声,连刚刚赶过来的盛华兰也是吃惊地无力地跪坐在门边。
王若弗也如同失魂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眼前的这个老妇人跟不认识了一般,“母亲,我从前只知你偏爱姐姐,没曾想如今你居然为了保住姐姐的命,竟然要我去死?”
“母亲,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盛华兰哭着跑进来抱住失魂落魄的王若弗哭道。
王老太太故意忍住不看自己的小女儿,都是自己生出来的,她怎么可能舍得这般做,只不过是这同自己的大外孙周旋而已,搏一搏一丝生机。
盛长柏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和爹爹,遂抬头厉声说道,“儿媳谋害婆母,属大恶不赦行为,按律法轻则斩首,重则凌迟!”
盛泓在旁吓得脸色苍白,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滴子,而王若弗更是大惊失色地看着盛长柏,“我的好大儿,你这是要吓煞母亲嘛!”
“母亲,我看过那些证词,您是受了欺瞒,若是要上公堂,会判您一个忤逆之罪,会受些苦罪,但不至于斩首或者凌迟。”
“可是那活罪也是要人命的啊。。。”王若弗哭诉道,盛华兰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大义鼎然的弟弟。
“母亲,你犯此大罪,难道不应该吃些苦头吗?”盛长柏心痛至极的说道。
“母亲啊,你真是糊涂啊!”盛华兰又同王若弗抱头痛哭道。
“好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大儿,你母亲犯了那忤逆之罪,你作为她的儿子还能独善其身吗?你的这些嫡亲妹妹如何还能在婆家好生待着,定是要各个被休了送回盛家!”王老夫人冷笑道。
“自是不能,母亲造的孽,是我们整个盛家的错,我已写好辞呈,待此次西夏谈判结束回去便呈交上去!”盛长柏看了一眼王老太太,随即又说道,“母亲做了此等罪事,我有何脸面在朝为官,岂不是叫人笑话!”
“好孩子,不可啊,不可啊,你不能辞官啊,你自小苦读,不管那夏日炎热还是冬日苦寒,皆是苦读到深夜,从南到北,哪个先生不夸你聪慧勤奋,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朝便是那榜上前几名,如今更是前程似锦,不能叫母亲拖累了你啊!”王若弗激动地抱着盛长柏哭道,盛长柏见王若弗如此,自是眼睛通红。
“好孩子,我去认罪,我去伏法!都是娘的错,娘被那猪油蒙了心,我做的恶事我自己去承担,定不叫那恶人连累盛家任何一个人。”王若弗擦了一把眼泪又看了一眼王老太太,“自此以后母亲就只有一个女儿了,这便去上公堂,死就死,我是不怕了,休叫你们害了我的孩子。”
王老太太痛心疾首,捶胸哭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我又怎么会舍得要你性命呢!”
“母亲如今也休要在此演戏了,你明明是前脚只要护住姐姐,便可牺牲我们整个盛家,如今又何苦在此假惺惺于人前。王家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孙女,母亲也是不顾了,你只教保全姐姐一人,那便倾尽全力一保吧,从此之后我同你也再无任何瓜葛了,只当是我死了便好!”
王老太太泪眼婆娑的看着怨恨自己的小女儿以及一直苦苦抓着自己的大女儿,实在是内心崩溃不已,残躯不堪的身子摇摆不定,王舅父赶紧上前扶住她。
“爹爹,大哥哥,祖母醒了。”盛墨兰从外头匆匆跑了进来说道。
一屋子人瞬间安了心,盛华兰也是第一时间爬起来抱住前来的盛墨兰哭道,盛墨兰不知所以然,只觉是大姐姐心里高兴。
“不用斩首,不用凌迟了!”王若弗也是一身冷汗地瘫坐在地。
“爹爹,您带着两个妹妹去静安堂瞧瞧祖母吧,我这边还要继续处理事宜。”盛长柏朝拍着胸口的盛泓拱手说道。
“你还要怎么处理,如今你祖母已醒,难道你还不能放你姨母一条生路吗?外祖母求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饶了你姨母一条命吧!”王老太太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大外孙说道。
“若要姨母活命也不是不可,便送去那慎刑司即可,慎刑司每年可探看两次,祖母多多去探望打点即可,祖母人脉广大,姨母在里面自然是不会受大罪的,顶多是做些苦力杂役活而已!”盛长柏说道,盛泓边出院子边惊愕地回头看,旁边的盛墨兰也是想听热闹的,也是在那三步一回头的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对话,步子迈的极其缓慢,被盛老爹发现了小心思,遂一把拉住她一道出了院子。
静安堂内,盛家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儿孙皆在,老太太不知道自己是中毒晕厥,只以为是年龄到了,身体不好,正常生病。
“好孩子们,叫你们一个两个全回来了,老太婆身子骨没事。。。只不过。。。是小病,过。。。过个两天便好了。”老太太一席话却叫几个孩子纷纷落泪,最是悔恨不已的便是坐着离老太太最近的盛泓,估计这会儿他的良心也是有些许自责的,对于老太太的事情之上,他远远做不到同盛长柏那般。
那恶妇康姨母被康家,王家,盛家一同送进了慎刑司,那是个只叫进不叫出的恶狱之地,一旦进去,非皇命大赦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来的,迄今为止也没有听说过有人活着出来,所以这康王氏此生便是要再那牢狱之中交代自己一生的罪行了,而她们的嫡母王若弗也是被自己的亲儿子送回了老家宥阳,去那盛氏家庙中忏悔自己的过错,一去便是十年。
“那大娘子岂不是又要日日同我小娘相见了?”盛墨兰听完盛如兰的话,不由脱口而出。
盛如兰皱着眉头看着她,实在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家,康家终究是不可能舍得大哥哥辞官!”盛明兰感叹道,现在她内心特别开心,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