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经常絮叨盛老爹的有句话叫“一朝弄在天,凡土脚下泥”。如今倒是可以用来形容那些踩着苏先生上去的门客了。
盛墨兰还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天的晚上,她同齐衡提起过关于苏先生,没曾想三年后的今天文字罪还是来了,苏先生因为一篇要去赴任的文章便被新派弹劾了,圣上毫不留情这一苏先生曾经是一代大文豪,只是残酷地将他关进了御史台大牢,每日都在提审,每天都在查审苏先生的每一篇诗文,每一封同亲友的书信,逐字逐句排查,找出其中含沙射影讽刺新政的字句,每日不停地审问羞辱,就是为了逼迫其承认自己不的错误。
盛墨兰的墨语巷也被类似“红卫兵”的人一顿前来突袭,烧毁了很多苏先生的作品,气的吕锦歌差点要同他们干架,得亏盛家仨姐妹死命拉住她,红卫兵领头走之前还不住地朝这几个大有来头的娘子先生们道歉,整个京都的学堂都要按例查收烧毁苏先生的作品,但是不受牵连,好在盛墨兰提前将苏先生的珍藏版藏到了齐府,因为御令的原因,学院都暂停三天,进行学术整顿,主要是针对男子学堂,不可学苏先生等墨守派的文章文字,倒是抓进去了不少人,墨语巷也是顺势跟着一起歇息整顿。
如今盛府清净的厉害,除了丫鬟婆子便只剩下盛老爹和几个姨娘,盛家仨姐妹平日没事也就回府同老父亲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倒叫他不觉着日子过得太孤单,这几日正好仨姐妹同盛华兰约着一起回了盛府,吃完饭几人便于聚雅斋中闲聊。
“我怕是不能去墨语巷做先生了。”盛墨兰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发呆,嘴里也念念叨叨地说道。
“为何?不是说过些日子便让我们开门了吗?”盛明兰不解地问道,盛如兰也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们俩。
“苏先生的事情牵扯众多,元若和书白还有和甫这些日子日日在府上商谈营救之事儿,都已做好要被贬官去官之决心了。”盛墨兰看着几个自家姐妹说道,也不想同她们隐瞒何事。
“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四妹妹也务必忧心忡忡,无论发生何事,你还有我们在身后。”盛华兰握着盛墨兰的手说道,盛明兰和盛如兰也是一脸肯定地看着她,盛墨兰看着自己的亲人,不由地一笑,点点头。
“若真是四姐夫辞官或者被贬也无事,这不是还有个世袭的公爷爵位在那嘛,饿不死你们这一大家子。”盛明兰说道,其他几人皆乐起来。
“墨语巷暂时不会受牵连,有干娘的女官履历在那,还有锦歌坐镇,京都的官老爷们还是会不停地将孩子们送来学堂,银子自然是不会少赚的。”盛墨兰思定片刻说道,“到时候我就去西京的学堂,也是一样的育儿教人,你们知不知道咱们西京的学堂如今风火的紧,我去那边还能帮些忙,待到每年四月牡丹花开,你们便来寻我一道赏花。”
“四姐姐,你这般说的就跟真的一样,难不成你同四姐夫还准备去西京常住了?”盛明兰一听盛墨兰如此说来,倒是不安起来问道。
“从前倒是计划过,如今他整日忙着苏先生的事情,同我都说不上来几句话,计划那也是我一人份的。”盛墨兰说道。
“我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不过也听夫君提过几次这个文字案,这么个大文豪如何就能说话注意点分寸,直到沦为阶下囚了。”盛华兰看着几个妹妹感叹道。
“苏先生的一生可谓是风光无限,少儿以才出名,曾任知制诰和帝师,也曾被外放担任地方长官,更有悲惨的时候是为江边耕作,南荒之地求生,放逐天涯海角,如今又沦为阶下囚,皆因才华起,皆因笔下祸。”盛墨兰细想了许久感叹道。
“那看来做平庸之辈也不好之处,一生无需经历大喜大悲,也无需担心忽高忽下的,只图一世安稳倒也不错。”盛如兰点点头感叹道。
“那小郡主最近忙活什么呢?”盛华兰看几个妹妹这般忧虑,便转了话题说道。
“谁曾想放荡不羁地西京小郡主如今也是去那宅子里同那佛口蛇心的婆母争斗着,好在她是个狠角儿,不至于吃了暗亏。锦歌确实是聪慧过人,她能做的了神仙,也能做的了鬼,看来这个小秦氏可真的遇到对手了。”盛明兰边吃糕点边说道。
“这种皇亲国戚出来的谁不是看着内院争斗长大的,锦歌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懂,通透厉害,况且西京的郡王妃那般厉害,她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肚子计谋,以为都跟你们仨一样只是单纯图了个命好啊。”盛华兰看着自己这仨个眼神还是如此清澈的妹妹感叹道,心里也是希望她们能一直好下去。
“大姐姐,如今你那婆母还是想法子刁难你吗?”盛墨兰看着盛华兰关心的问道。
“我那婆母爱算计,一心就想着替她的亲侄女着想,这些年多的少的做了一些事儿也是让夫君越来越无法忍受了,不再像从前那般蠢孝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挪用袁家财产补贴自己娘家的事情也败露了,如今也无管家之权,我这日子也愈发轻松起来,再有就是你们几个还有咱们盛家越来越好,娘家实力强了,我在夫家也是有面子有地位的。”盛华兰看着自己的仨妹妹说道,心里也是通透了当时孔嬷嬷那句一荣俱荣的意思了。
盛墨兰看着自己的大姐姐陷入了沉思,盛华兰为了抓住夫君的心,她在婆婆的虐待下熬了十年,才盼到大姐夫幡然悔悟、意识到妻子好的那一天,盛老爹曾经说过,打女人嫁妆主意的男人最没出息。很不幸,他的女婿袁文绍也算是其中一员,虽然他没打妻子的嫁妆,后期还补上了,但是要不是他的纵容,盛华兰的嫁妆也不会被袁夫人差点掏空。他作为小儿子自小到成婚到纵容母亲欺负自己的妻子,实则就是为了讨好自己的母亲,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一直讨好母亲是何等的可笑,论他怎么做,母亲都不会对自己跟大哥一视同仁,都不会把爱平均分给自己,只会利用自己的孝心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损害自己的利益。妻子的嫁妆被掏空了,亲儿子被母亲抱走受伤了,自己什么也没得到,袁文绍的心里终于感到不满了,对母亲也彻底死心了,有时候盛墨兰都觉着为盛华兰感到不值,这样的男人从始至终也未曾为她考虑半分,倘若盛家还只是那个五品小官的门第,几个妹妹嫁到都是平凡人家,她盛华兰真能熬出头吗?估计是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