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咸谦则在这时坐着言道:“抚院应该明白,我们皆是流官,在这里没有根基,而这里的田地丈量与赋税征缴,皆是控制在胥吏手里的!偏偏这些胥吏多是世代承袭,在地方根基牢固,与许多士大夫的关系盘根错节,也就使得他们多听当地士绅的;所以,我们真要是做的事只利于百姓而不利于士绅胥吏的话,那就是行不通的。”
“就算强行推行,想必也不能持久,将来难免会被清算!”
“我们还好,毕竟是从命行事,关键是抚院,抚院是主持地方大政的人,一旦得罪天下士绅,而落一个苛待士绅的罪名,恐影响抚院仕途,如此岂不令朝中少一位干吏?此非社稷之福!”
“如当年徐公俭吾先生抚应天时,也在应天强行清查投士绅逃役之户,乃至令官绅当差,未成功不说,结果因而被罢官夺职,落骂名载道!”
“故请公三思!”
顾咸谦说后就起身对杨廷麟拱手行了一礼。
杨廷麟呵呵一笑起来:“国家到了这个地步,不把税收上去,就练不了兵,要亡国;”
“而若不改革,只强行征税,虽然可以让朝廷有钱练兵,但会逼反百姓,最终还是会因后方不稳而亡国;”
“总的来说,不改,要亡国,所以已是不改革都不行,哪里顾得了个人生死荣辱!”
杨廷麟说后就道:“所以,这个改制是必须要改!就算吾被抄家清算也得改!至于将来的名声,如果谁要因此骂我杨廷麟,那这人只能根本资格骂我杨廷麟,他要是这个任上,只怕连改都不敢改!”
随后,杨廷麟就道:“不过,巡按说的也对,改制不能只有决心没有策略;方阁老曾对本院说过,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如今虽然改制在浙江,但着眼不能只是浙江。”
杨廷麟说着就看向方国安:“方大帅本就是浙人,若让你再招无地浙民,尤其是浙地矿工为兵,可保证多久可以练成兵勇?”
方国安拱手回道:“按照戚少保的练兵法,可以在一个月内练成三千兵!”
杨廷麟听后道:“好,本院倾抄霍、马等叛将所得藩银,给你拨一个三千规模的备倭营规模,让你去练,练成后,本院将对他们有重任。”
“是!”
不久之后。
方国安果然开始按照杨廷麟的吩咐招募起兵勇来。
“你说什么?”
“来应征的竟大半是诸生?”
不过,让杨廷麟没想到的是,来应征加入备倭营的浙人大部分竟然是诸生,也就是所谓的生员。
有功名的士子。
方国安道:“不敢瞒抚院,浙江素来富庶,尤其是浙东一带,故读书人多,以至于一县生员几乎上千,而偏偏如今全省乡试的几十个名额又早已被豪绅垄断,故寒门生员大多已不能再在举业路上走下去,不少甚至因此不得不从事挖矿等力业,所以也才有生员许都等叛乱之事发生。”
杨廷麟听后沉吟了片刻:“这么说来,这是在重建一支属于朝廷的白头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