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哀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父亲,脸上再无笑意,直言不讳:“在你心里,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苏默才是,对不对?”
“这事与苏默有何关系?你不要无理取闹!我送你回去。”
“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萧倾澜倔强地想得到一答案,半知未解之感若凌迟处死之刑,痛不欲生。
“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萧越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失望的目光自萧倾澜眼中射出,灼人,苦笑着,“我人生第一次感到自取其辱的滋味,竟是我多年寻找未果的亲生父亲给的!我的爸爸……”
泪不自流,萧倾澜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哭,十几年都过来了,往后也一样过,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找到了,执念也就放下了,她该高兴才对,多年盼望终有结果,她比世界上大多数都要幸运——死也死得明白,她该知足了,贪心不足蛇吞象,她不当奢求更多。
内心中默默地劝慰自己放下,萧倾澜默默地朝着顾丽的墓坑鞠了三躬,不再开口说一句话,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不留恋,自不会伤心!伤心多是有情人自作多情。
萧越看着,心中滋味不好受,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下了山,走到公交站,见萧越紧紧地跟着自己,不顾父女情面,赌气怒吼:“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再需要你的管教,也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你不要跟着我。”
前路有出租车自此经过,不顾交通规则,不顾个人安危,她奔至马路,双手撑开,以身拦车。
萧越看着心惊肉跳,连忙将人生拉硬拽回来,面色铁青地训斥:“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倔!你母亲若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该有多伤心。”
“我活着的爹都不管,您竟寄希望于我死去的妈,我妈若知道您这样对她的女儿,恐怕三层棺材板都盖不住她的怨气,只恨不能三更半夜强闯天堂禁地之门,飞至人间尘世找你算账!”萧倾澜委屈上头,怨愤地气怼着,甩开萧越的手,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走。
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虽牙尖利嘴地嘴硬着,却还是希望这条路再长点,安静的时间走得慢点……
行走两百米,萧越再度出手,将她拽住,在她开口前,赶紧再次强调:“爸爸不是不认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体谅一下爸爸的为难之处,好不好?”
“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就能心安理得地将自己幼女寄人篱下;是……你有不能诉说出口的理由,你就能消失十几年,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你的理由那么多,多到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越说心越痛,她沉重地唤了一声“爸爸”,随即续道:“是你将我高高地捧在手心里,让我知道父爱如山,也是你……今时今日,亲手打碎我编织的美梦,让我知道,时间会让很多东西变质!包括亲情!
不就是不想认我吗?不就是想跟我当陌生人吗?这又什么难的!我成全你便是,全当是我这个女儿孝敬您的一片心意,从此以后,您走您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算是我死在您面前,也请您不要插手我的后事!生来就是一人,孤独死去也当是常态。再见……不,再也不见!”
一番话,说得决绝,说得萧越心塞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