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家嘴里得知,枪被言沐竹拿走了,他长舒一口气,心中憋着的怒气慢慢减少。
得知此事是贺舒窈做的主,他转身快步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他本来准备直接去小佛堂,还没到地方,见到贺舒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看对面摆着的几盆花。太阳还未晒过来,她也不怕热。
花是精心修捡过的,看着赏心悦目。
沈峰没见过她赏花,在他的记忆中,她似乎不是一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
赏花的人是贺舒窈,此情此景就透着那么点怪异。
空旷的院子里就坐着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沈峰走过去,贺舒窈听到脚步声,偏头看了他一眼。
沈峰在石桌前站定,直接问她,“今日,沐竹来了府上?”
“是。”贺舒窈并不意外他这么快知道此事,告诉他,“他将流华取走了。”
没听到他问什么,贺舒窈抬起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峰和她对望了少顷,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今日,北漠太子朝见陛下,请求陛下将流华赏赐给北漠。”
看来这事,言沐竹是早就知道了,不然哪会这么凑巧。
向来不惊不动的贺舒窈神色有了一私变化,“将流华赏赐给北漠?”
沈峰和她详细讲了一下今日朝堂上的事,着重说了司空曙代替北漠提出的三点。
贺舒窈听完事情始末,冒出了和沈峰一样的猜想。
他今日突然上门来收流华,是早就已经听到了动静?
是她想多了?他来沈家,和那帖子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贺舒窈将那一丝变化压了下去,快速恢复如常,问道:“此事,陛下如何看待?”
陛下……他还没找他谈。
但其实,谈不谈都不重要。
君臣几十载,沈峰很清楚,这个不谈就代表了,天楚帝不准备拒绝。
接下来,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或者说是一个借口。
听他说完,贺舒窈懂了,没再说什么。
至于流华,现在已经和沈家没有了关系。
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变得复杂,也变得更简单了。
她不再问话,沈峰有了问题。
“你为什么会同意将流华给沐竹?”
贺舒窈看向他,“他都上门取了,我还能不给他?”
沈峰换了个问题,“今日,他可还有说别的?”
“什么别的?”
“我这几日听说,贺家出了些麻烦,你父亲想见他?”
贺舒窈眼神有了一点变化,偏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沈峰继续道:“他一直没有答应。”
贺舒窈瞧了他好几息,“你认为是我让他来的?”
沈峰没回答,看他眼神,贺舒窈觉得,他就是在反问她,不是吗?
她希望他是,可惜,言沐竹今日来,真的是为了那杆枪。
她就要挪开视线,沈峰猝然开了口。
“你不关心贺家出了什么麻烦?”
贺舒窈言语淡淡,“不关心。”
沈峰在心中轻笑,过了少焉,陈述道:“你不意外这件事,也不意外,我怎么知道你父亲和他之间的这些事。看来,你是真的早就知道了这些。”
贺舒窈挪动视线的动作顿住。
“上次你父亲让你回去,就是为了此事。”即使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沈峰依旧紧盯着她的脸和眼睛,“他想让你帮忙约见沐竹?”
贺舒窈不好奇他为何会知道这些,却有些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是今日,还是近几日,亦或是从一开始?
她情绪不显,不答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沈峰主动挪开了视线,目光对上了她最开始看的那些花。
他许久没说话,侧脸透着几分沉潜,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不言,贺舒窈也不语,转正了视线。
两人无声地坐了许久,沈峰才再次出声,他换了一个问题,“当年,你说的那个人,是他?”
这问题听着有些不搭前语,让人莫名,贺舒窈思忖了片时,好似才抓住话意。
沈峰重新侧目,问得更详细了些,“当年你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指他,是吗?”
听着这话,贺舒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沈峰继续补充,“是沐竹做到了让所有人守口如瓶,悉数扫清了障碍,清掉了小四和南南之间的所有联系?”
虽然是问话,听着却是肯定的语气。
贺舒窈没有承认,也没即刻否认。
沈峰已经从这短短的时间看到了她的回答。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只有言沐竹有这种能力,也只有他,会如此用心地去做这件事。
她那么聪慧,恐怕早就猜到了。
她没有改变现状,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她藏在兰阿山里的那些人,也是为了保护言沐竹。
只是……
那个孩子,可有后悔当日做的那些努力。
散朝之后,天楚帝直接回了御书房,整个人脸色有些沉。张德素跟在他身后,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安静得宛如不存在一般。
走到一半时,他骤然出声吩咐,“去查一下,昨日言沐竹是何时去的沈家。”
张德素应下,速即招了一内侍过来。
办妥此事,他加快脚步,重新跟上天楚帝。
这一路上,后者再无他话。
直到跨进御书房时,天楚帝想起了一事,问道:“昨日,柴向说怀琰带了一人进宫,可有弄清楚,他带人进宫做甚?”
昨晚宴会之后,柴向启奏此事时,张德素也在现场,天楚帝歇息后,他便让人去了解了。
昨日了解清楚时,天楚帝已经就寝,他便没再打扰。
现在听前者问起,他恭敬回答,“禀陛下,晋王殿下昨日带进宫的是晋王府内侍,离宫时,殿下让此人从含章殿搬走了两件东西。”
这么说,他是带人来搬东西的?
“他带走了什么?”
“含章殿的人回话说,殿下走后,寝殿的小书房里少了一件青玉鸠车,一套海螺杯。”
天楚帝在御案前坐了下来,“他带人进宫,就是为了搬这两样东西。”
张德素一听,知道他没想起来,提醒道:“那件青玉鸠车是殿下五岁生辰时,陛下您送给他的生辰礼。”
天楚帝刚要去拿笔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