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却听身后澎的一声,囚车边的士兵惊慌的说道:“卢帅自杀了!”
吕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头,却见卢植已软倒在囚车中,不知生死。
他连滚带爬冲上前去,直接扳断囚车木杆。将卢植软倒的身躯抱住,心中猛的一黯。
这老骨头竟已如此消瘦,哪还有雒阳初见时山岳般高大豪迈的半分影子。
单薄的衣服缝隙可见根根肋骨,整个人如一具骷髅干尸。
幸好囚车空间狭小,卢植从昨夜滴米未进,身体已异常虚弱。头上只是起了一个包。
吕乔知道,这老骨头乃是以死相逼。
他不明白为何如此,优势尽在已手,当雷厉风行。
五万大军瞬间躁动,欲围上前来。吕乔伸手阻止,示意无事。
卢植悠悠醒来,紧紧抓住吕乔的衣襟,低声疾言道:“汝这小儿,自持智谋武力。安敢小觑天下英雄,尔真以为朝堂诸人皆是无用老朽?
此时诸军对你言听计从。不过畏惧尔腰间斧钺。
以恐吓裹挟手段,逞一时威风,害吕家卢家满门。
五万孤军,家眷皆在雒阳。
你于众军有何德?让他们为你抛妻弃子。
你与众军有何恩?让他们为你背负叛逆罪行。
尔德薄恩浅,何敢弄险?
不过骤然起势之辈而不自知。根基浅薄之徒而不察。小儿持剑,沾沾自喜。安敢行清君侧之事?
侥幸破了雒阳又如何?
天下人心早乱,非是从黄巾始。皇帝两次党锢,诸臣早已离心。黄巾之乱不过表像。
况且天下豪杰安能坐视你行此等大事!以一逾之地,何以抗天下?
世事如弈,众生皆为棋子。哪怕汉帝、袁隗都身不由己。而况你这小儿。
吾视你为衣钵传人,却不曾想你连我最不成器的弟子刘玄德都多有不如!太让我失望了。”
卢植说完闭目不言。
吕乔本以为大汉骂术匮乏,自己怎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卢植一席话,不带一个脏字,却说得他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吕乔虎目含泪,我有同党田丰刘备。为何我一个人挨骂?
凭什么说我不如刘玄德!我哭给你看!
豆大的泪水顺着吕乔脸颊流了下来,像是关不上的水阀。其情悲,其声切。
诸军以为卢植伤重去世,纷纷跟着吕乔嚎啕大哭。
五万人的嚎哭何其壮观,声音震天。连偷看的西凉军都莫名其妙的掉泪。
董卓虽极厌恶卢植,但也心中凄凉,声音沙哑的问道:“这老狗。终于把自己给逼死。年轻时就当自己是大汉脊骨!啊。呸!现在好了。用死坏自己女婿名声。”
卢植睁开眼睛,眼中泪水闪烁,胡须发颤。
他后悔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吕乔年幼失双亲,是自己对其要求太严苛。
至少这哭声就和刘玄德不分伯仲。
“附耳过来!”卢植说道。
吕乔取下头上角盔,俯身低头。可依旧抽泣不止。
卢植皱眉看着他。吕乔活生生忍住哭泣,额头青筋暴起。不是他不想止住,而是根本做不到。
今日才知刘备专属技能战略哭泣之霸道。发动极快,收功极缓慢。
不远处张合泪流满面说道卢帅未死,众军悲伤稍止。
他随后又说道,不过卢帅好像在交待遗言。众军哭声更加悲伤。
吕乔狠狠瞪了张合一眼,张合默默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