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赵长天独自留下。
周遭静谧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重新梳理武市线索。
修长手指摩挲着文件边缘,动作缓慢而凝重。
将关键证据、可疑转账记录、异常合同条款逐一标注、整理成册。
用红笔圈点重点,批注疑问,纸张沙沙作响。
随后,他拨通刘晓光电话。
听筒贴紧耳畔,神情严肃,沉稳汇报全程详情。
汇报完毕后,赵长天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返回酒店。
简单洗漱,上床休息。
但却了无睡意,脑海如高速运转的引擎。
复盘细节、预演下一站的杭市之行。
另一边,刘芳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后——
她迅速打开行李箱,清点账目资料。
手指逐页翻过,确认完好无损后。
才坐在床边休息。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长天工作时的专注神情。
那些蹙眉沉思、目光如电的瞬间。
仿若幻灯片循环放映。
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可眼下形势紧迫,情愫只能强压心底。
她咬咬牙,又起身打开电脑。
查阅杭市分公司资料。
密密麻麻的数据、架构图映入眼帘。
虽眼睛酸涩肿胀,布满血丝,仍不停歇。
直至凌晨才熄灯合眼,短暂休憩。
次日清晨,曙光艰难地刺破云层。
巡查小组在酒店大堂整齐列队。
众人虽满脸倦容,黑眼圈浓重,衣衫却整洁笔挺。
眼神坚毅似有火光跳跃。
腰杆挺得笔直,如即将出征的战士。
赵长天率先开口,打破清晨寂静:“杭市绝非坦途!
传言分公司经理郭强是公司某位高层亲信。
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根据目前掌握信息,郭强违规行为可能更严重。
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
按既定分工,紧盯财务、销售、项目各环节。
眼睛瞪大,耳朵拉长,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出发!”
说罢,大手一挥,率众登车奔赴机场。
候机间隙,李强凑近赵长天。
微微弓身,压低声音汇报:“赵总,昨晚我联系杭市几个老客户。
软磨硬泡、旁敲侧击打听郭强。
您猜怎么着?
据说此人独断专行,销售团队怨声载道。
不少项目疑似暗箱操作。
给回扣拉业务都成了公开的潜规则。
客户敢怒不敢言呐!”
赵长天目光冷峻如霜,牙缝里挤出话来:“到了杭市,先从销售处撕开缺口。
从几个关键销售员身上入手,不愁撬不开真相大门。
我倒要看看,这郭强有几个脑袋,如此胆大妄为!”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杭市。
骄阳高悬,光芒刺眼。
却驱不散众人周身阴霾。
一出机场,他们径直奔赴杭市分公司。
分公司办公楼非常气派,矗立在繁华街区。
从外观上,临海分公司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玻璃幕墙熠熠生辉,反射着日光,晃人眼目。
可赵长天心里清楚,内里怕是藏污纳垢、暗流汹涌。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对接会上,郭强满脸堆笑,嘴角咧到耳根,眼神却透着狡黠。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略显发福。
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
眼角和额头都有了明显的皱纹。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掩盖不住头顶的稀疏。
一双眼睛不大,笑起来眯成一条缝,透着精明和世故。
他几步上前热情握手:“赵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我这儿肯定全力配合。
您有啥需求尽管吩咐,咱都是为了公司好。”
赵长天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目光如刀般扫过郭强脸庞:“郭经理,客套话就免了。
此次巡查非常重要,望你如实提供资料。
别耍心眼、玩花样。
要是敢藏着掖着,后果你清楚!”
郭强身形微微一僵,笑容险些挂不住。
他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赵总放心!”
刘芳率一马当先踏入财务科。
赵长天跟在身后。
李强等人按照计划,前往其他科室。
刘芳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抬手调取账目。
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跳动。
计算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比对数据时,眼神锐利如鹰隼。
不放过任何小数点差异。
片刻后,她脸色骤变,惊呼:“赵总,问题严重!
成本核算乱成一锅粥。
您瞧这几项材料采购价,远超市场价两倍有余。
资金流向也七拐八绕,不明不白。
疑似有人虚增成本套取资金。”
赵长天快步上前,俯身查看账目明细。
目光如炬,仿佛能灼穿纸面:“继续深挖,顺着资金流向——
清查每笔转账详情,发票、凭证统统复查。
一个小数点都别放过!
必要时联系供应商,核实交易真实性。”
另一边,李强进入销售科后。
坐镇会议室,与销售员逐个单独谈话。
李强在问话时,与在武市分公司一样,采用了单刀直入的策略——
“你有没有吃过回扣?
客户回款有没有问题?”
问话之后,李强会根据对方的反映,判断是否有问题。
仅仅只是谈了几个人。
李强就有了收获。
一个叫王文超的年轻销售员,在谈话时言辞闪烁。
看起来明显有些心虚。
李强猛拍桌子,桌上水杯都跟着一跳。
怒声呵斥:“别磨蹭!老实交代,回扣咋回事?
客户回款都去哪儿了?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直接报警,把你送公安局去。
谁都救不了你!”
王文超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话不成句:“李处,我……我说。
我们王科长和郭经理带头拿回扣。
我们跟着喝汤,客户回款一部分转进私人账户。
明细都在郭经理那儿……
每次谈业务,他都下达指示,我们哪敢不从啊。”
与此同时,张弛在法务层面精准揪出破绽。
审核合同时,他发现多份与新入职法务顾问关联律所的合作协议——
条款蹊跷,处处暗藏利益输送玄机。
字里行间都是偏袒外部律所的“霸王条款”。
张弛立刻找到赵长天。
它推了推眼镜,满脸怒容:“赵总,这法务顾问有猫腻,入职背景可疑。
签的这些合同全是给对方送钱的套路。
怕是郭强与其他人联手布的局,专坑公司!”
赵长天脸色阴沉如墨,牙缝里挤出指令:“立刻调查顾问背景!
联系总部法务,吊销其执业资格。
搜集证据,准备起诉。
绝不能让他们在法律上钻空子、耍手段。”
另一边,王诗佳也在紧锣密鼓的行动着。
她装成新入职员工的样子。
前往食堂,在“闲聊”时捕捉关键信息。
她端着餐盘,挨着几个员工坐下。
王诗佳形象好,亲和力强,很快便与大家打成一团。
聊了一会儿,她笑语盈盈地说:“最近公司项目忙吧?
听说有些外包的活儿,咋样啊?”
员工们你一言我一语。
说着说着就漏了口风:“听说咱公司好几个大项目外包给一家小公司?
施工质量差得离谱,墙面裂缝、材料劣质,返工好几次。
背后怕是大有文章。”
王诗佳心中一凛,离开食堂后,迅速汇报。
赵长天眼神一凛,寒芒毕露:“查!重点查这家外包商与郭强的关系。
挖地三尺也要揪出利益输送链。
找施工人员、监理了解情况,看看资金怎么拨付的。”
随着调查逐步深入,线索愈发盘根错节。
也悄然触动郭强敏感神经。
他频繁出入办公室,偷偷摸摸打电话。
神色慌张,额头冷汗直冒,脚步踉跄。
几次差点撞上门框。
赵长天能察觉到郭强的异常。
他不动声色安排陈刚监控其通信:“别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盯紧郭强!
他要狗急跳墙,咱正好抓现行。
把他通话记录、短信全备份,分析有无异常联系人。”
傍晚,忙碌一天的众人齐聚临时会议室汇总线索。
赵长天目光凝重,仿若能压沉千斤巨石:“今日斩获不少,郭强一伙恶行初现端倪?
但还差致命一击的证据。
明天接着深挖,约谈涉事方,彻查外包项目资金链。
陈刚破解郭强电脑加密文件。
找关键转账、指令记录。
咱们在武市能撕开黑幕,杭市也绝不让黑暗有藏身之所!
谁要是累了、怕了,现在说,我不勉强。”
众人纷纷表态,无人退缩。
拖着疲惫身躯回酒店时。
杭市夜色深沉,华灯初上,却掩不住巡查小组满腔滚烫斗志。
而此刻,武市警局内,关于邓华案后续侦查也在紧锣密鼓推进。
邓华被羁押在冰冷铁窗后,满脸颓丧,胡子拉碴。
眼神空洞却偶尔闪过一丝阴鸷。
审讯室里,灯光昏黄。
办案人员轮番上阵,严肃审讯:“邓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只有交代幕后主使,才能争取从轻处理。”
邓华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警方依据巡查小组提供线索。
联合国际刑警,全力追查海外账户。
屏幕上代码闪烁、数据滚动,锁定资金流向。
审讯专家日夜攻坚,运用心理战术?
试图从邓华口中挖出“大鱼”及背后隐秘网络。
赵长天站在杭市酒店窗前。
目光坚毅望向远方,似要穿透夜幕,直击所有潜藏黑暗。
清晨,细碎的阳光如迟来的访客。
艰难地穿透杭市上空厚重的云层。
才刚在分公司办公楼的玻璃幕墙上洒下斑驳光影——
旋即便被室内凝重的氛围吞噬得无影无踪。
巡查小组的成员们,仿若一群不知疲倦的猎手。
在各自“战场”上绷紧神经、蓄势待发——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场针对杭市分公司贪腐乱象的硬仗。
已然到了最关键、最胶着的攻坚时刻。
今日之战的成败,直接关乎能否彻底撕开郭强团伙的伪装。
将隐匿暗处的罪恶连根拔起。
故而一丝一毫都容不得松懈。
分公司财务科,刘芳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她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
睡眠严重不足。
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显苍白。
唯有紧抿的双唇透着一抹倔强的嫣红。
桌上各类账本堆积如山。
杂乱中又透着反复翻阅梳理的痕迹。
发票摞得整整齐齐,却被密密麻麻的标注、笔记弄得“面目全非”。
电脑屏幕荧光闪烁、跳动不停。
各类复杂的财务软件界面走马灯似的来回切换。
幽蓝的光照亮了刘芳专注且严肃的面容。
除了刘芳,财务科内,还有一位分公司的财务人员。
他叫李轩,是近两年才入职的新人。
刘芳经过严格审查后,确认他没有被拖下水,而且比较正直。
没有涉及到分公司财务的种种违规、违法操作。
便被临时征用,协助刘芳的工作。
“刘处长,您快瞧瞧这几张发票。”
李轩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
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一叠发票递过来?
眼神里满是疑惑与凝重。
“打眼一看,这些发票无论是纸张质感、油墨印刷精细度——
还是印章样式、清晰度,都毫无破绽。
跟平日里咱们接触的真发票几乎一模一样。
可我昨晚横竖睡不着,反复比对咱们揪出来的那些确凿无疑的虚假交易凭证。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感觉这批发票像是出自同一造假源头。
开票方是一家叫‘恒兴贸易有限公司’的企业。
之前咱们核查时没怎么留意过它。
这里头保不准藏着大猫腻。”
刘芳迅速接过发票,微微侧身,将发票举到窗边。
迎着那缕熹微晨光,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端详许久。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发票纸张边缘。
感受其粗糙或细腻程度。
又凑近用鼻子嗅了嗅油墨气味。
翻出之前精心整理好的疑似皮包公司清单。
目光如炬,逐行扫视?
须臾,眼神陡然一亮。
恰似暗夜行者捕捉到猎物踪迹时那般兴奋:“没错,就是它!
这公司看似普通平常、不显山露水,实则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