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被卖了以后，母亲就成了老黄牛，瘦弱的肩膀抵着粗粝的牛轭，她走的很慢，但是步子却很坚实。

村里的孩子大多上完小学就不再学习了，金志川却一直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从小时候和玩伴们成群结队的去上学，身边的人，每一年都会少几个，到最后，每天清早，只有他一个人走在出村的土路上，目光坚定。

他收到都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兴奋地握住母亲的肩膀头，高兴地在原地蹦跳。

母亲就那样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她一早就知道，小川一定考得上大学。

金志川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手掌传来了不对劲的手感，母亲的肩膀头，两边都鼓起了高高的包。

他赶紧掀起母亲的袖子查看，才发现是两个巨大无比的老茧，只不过这两个老茧，不是淡黄色，是黑红色。

这是一层一层的血痂，结成的老茧。

母亲从未说过。

“娘！....”

他扶着母亲的肩膀，泣不成声。

“傻孩子，哭什么？起了茧子就不疼了，娘现在比那老黄牛犁地还快呢，走，跟娘出去转转，过一个月你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里了，再陪娘去溜溜弯。”

......

他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都城打拼，将母亲也从老家接了过来，可是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母亲就得了老年痴呆。

他一直忙于事业，到现在也没成家，所以只好请了个护工，24小时住家，照顾母亲。

可是母亲得了老年痴呆以后，性情大变，变得非常焦躁，经常莫名其妙就开始砸东西。

前面几个护工都没坚持多久，干满一个月，领了工资就声称家里有事，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现在的这个护工，冯姐，是他通过好几个人的推荐，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资历老，性格好，最主要的是尽职尽责。

一开始母亲还没成植物人的时候，动辄打骂，冯姐也从不生气，后来母亲病情恶化，成了植物人，也全靠着冯姐照顾，他才能分出精力来继续忙事业，毕竟母亲的医药费是一笔巨额数字。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金志川已经到家了，他将车停进车库，来不及进家门，就赶紧站在门口，等候着臧家父女。

臧予寻和小鱼顺着金志川发的定位，刚好和金志川前后脚到，远远地就看见金志川站在门口等候。

臧予寻将车停下，金志川连忙半弯着腰凑上来。

“您来了，钥匙给我就好，我帮您停车。”

臧予寻也没有客气，点点头，把钥匙扔给了金志川，牵着小鱼先往别墅里面走。

大门没关，父女俩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电视的声音，好像是最近大火的那部剧，叫什么《狂追》。

“走的时候把那电视机给我砸了，什么档次，跟我用的一样。”

这句台词臧予寻知道，最近很火，很多人都在追这部剧。

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不对劲啊，不是说金志川的老母亲是植物人吗？

植物人还会看电视？还笑的这么开心？

不对，听声音不像是老太太，应该是个中年女子，难道是金志川的老婆？

臧予寻带着狐疑，放轻脚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