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马恩眼底地那份坚定,韩宝林看见了。
韩宝林这一生,见过很多人,这种坚定得宛若等待猎物的狼的眼神...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
三分钟后,阿翔推着韩宝林离开了老婆巷。
在返回自己家的途中,韩宝林招呼阿翔,叫他推慢一些,再慢一些。
阿翔心中叹息,却也放慢了脚步。
在后面推着轮椅的阿翔,偶尔低头,看见了韩宝林的眼睛,他的眼睛始终泛着红色,像是浸入了沙子,他偶尔转头看着街边的旧物,眼神复杂,偶尔低头,轻声长叹。
阿翔听见韩宝林打电话的声音里的疲惫与焦虑和狂躁,听见他跟军侯打电话时的欲言又止和无奈。
电话那头,军侯的情绪波动很大,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愤怒以至于怒吼。
而韩宝林却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陈年老痰。
他想过拿军侯的家人威胁军侯去顶雷,但话到嘴边,面对这个曾经的兄弟,他最终也没开口。
军侯听出了味儿,他愤怒,他怒吼,他哭了。
而韩宝林沉默。
他曾经对手下马仔的死毫不在意,三猴子死时,韩宝林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邵昆死时,韩宝林仅有不到0.5秒的恍惚。
秦琛出殡时,韩宝林并没有露面,原因是工作忙。
但在可以预见明天甚至将来的最后几个小时里,韩宝林又有了些许温度。
这一次,他终于像一个大哥...阿翔心想。
回家的这条路,很长。
他在郊区有一栋自建别墅,别墅外,栽种着两排共十八棵关山樱。
樱花树有生命,纯洁,热烈,幸福的象征。
十八棵,象征着他老婆十八岁跟他相识。
这些樱花树是为他老婆栽种的——他老婆很漂亮,至少在韩宝林眼中很漂亮,尽管韩宝林跟道上朋友出入娱乐场所时,经常逢场作戏,甚至假戏真做,但似乎并不妨碍他对老婆的偏爱。
如果不爱,在沈天和说出找人照顾他老婆时,他或许不会表现得那么愤怒,像领地被入侵的雄狮。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最后几个小时,选择回家,因为家里有个她。
今夜,凌晨四点十八分。
关山樱下,樱花缤纷,青石板路上,轮椅咕噜咕噜轮转着。
别墅二楼,窗户半开,房间内,亮着橘黄色的灯。
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韩宝林从未有此刻的对橘黄色的回家的灯的渴望,距离越来越近,他望着二楼的灯,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回家了...真好!”
距离再近一些,二楼传来的熟悉的莺鸣娇喘和男人的低吼让韩宝林的脸色瞬间凝固。
“呵呵!这操蛋的人生!”韩宝林瞬间笑了:“阿翔,推我上去,给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