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迟疑片刻，点头。

好几天都没见到范姑娘，姜清妍有点后悔，不该这么快就把人吓跑，这仇还没报完。

没几天，她们到了码头。

岸上已有姜府的管家带着马车来接，搬运行李一顿折腾，又行了半日的工夫才进了城。

京城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繁华。

姜清妍感叹，景还是原来的景，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她也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只管打开马车上的窗子，看得津津有味。

行至中途，街上似乎出了什么热闹，前后左右的人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挤。

他们陷在其中，车马难行。

姜清妍让管家去打探一二，几年过去，她也想了解了解京城的新鲜事。

管家很快回来，回禀道：“是江家的小侯爷回京，大家都跑去看他。”

“？”

原来是江庭风，几年不见，依然这么招摇过市吗？

江庭风的相貌太出色，完全不像他父亲江侯爷那么刚毅英气，他随了他母亲，长相偏艳丽，一双凤眼勾魂摄魄。

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不如江郎三成半！

据说，烟花柳巷的姑娘们接待他不仅不要钱，还倒贴酒水，可见小侯爷的魅力！

没想到刚回来就碰上了。

在姜清妍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不是他多么风流倜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大吵一架。

那时候，江庭风完全没风度，面红脖子粗地对她吼：“你这个蠢女人，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他有什么好？你早晚要后悔！”

这个“他”说的就是安扬，他们仨也算是相当熟悉。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她说：“我庆平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他们最终不欢而散。

后来，她四处带兵打仗，他跟着父亲镇守边关，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摸了摸下巴，她想起江庭风好像比庆平大一岁，反正也不小了，问管家：“就看个人，至于吗？”

管家是个沉稳的中年人，平平静静地答道，“好像是跟人起了冲突，为个女人闹起来了。”

听起来有点不争气。

姜清妍来了兴致，“江小侯爷还没成家吗？”

管家低眉顺眼地回道：“没有。”

虽然姜清妍很想去看一看热闹，看看那个让江小侯爷闹起来的女人，但随从不给力。前面实在太拥堵，管家身负送自家姑娘回家的重任，好说歹说也要把人绕路送回家去。

*

及至回到姜家，已快到下衙的时候。

姜清妍十岁之前都住在这里，对于京城家里人来说，她也不算陌生。

祖父姜哲现任翰林学士，两位伯父领了个清闲的官职，还有一位叔叔是庶出，目前打理家里的庶务。

两位伯母和婶婶的出身，跟姜清妍的母亲也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她母亲在家里一向眼高于顶，闹得她与几位兄弟姐妹也不大亲近。

姜清妍先去正院见祖母。

除了上衙、读书的老少爷们，和两个已经出嫁的大房姐姐，姐妹们和伯母婶婶都是正院等着她。

现在在家的姑娘们，是二房的嫡女清月，四房的庶女清雅、清影，年龄相当的是清月，比清妍大一岁，清雅清影还小，分别是十岁和八岁。

正房里珠环翠绕，丫头婆子站了一堆。

姜清妍见惯了大场面，不过以往都是别人拜见她，现在轮到她给别人行礼。

她恭恭敬敬地给堂上的老妇人施礼：“孙女拜见祖母，祝祖母福寿康宁，松柏长青。”

她身形高挑，皮肤白皙，穿一身浅绿春衫，戴条更浅一些的披帛，盈盈走来，行止有度，落落大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不卑不亢，带着明媚的笑意。

其实她作为庆平的时候，一向喜欢着红衣。

但姜清妍这姑娘，全是素净的衣服，她母亲也喜欢往这方面打扮她，似乎认为只有恬静、清淡、典雅，才端庄，才是大家闺秀。

试过几套后，感觉还不错，她决定以后就这么穿，远离庆平，重新做人。

老夫人点点头，心里也很满意，三儿子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但三儿媳妇太闹腾，她原本还担心她不把孙女好好养，现在看来，礼仪举止没什么好挑剔的。

大伯母赞道：“到底还是三弟妹会调养人，看四姑娘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又对姜清妍笑道：“你们院里我重新安排了人，缺什么差什么只管说，下人们做得不好也只管告诉我。”

大伯母虽被姜清妍母亲压着，但管家上是一把好手，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差错。

姜清妍含笑谢过。

她礼仪周全地拜见了几位长辈，又与姐妹们各自厮见，送上带来的礼物。

三姐姜清月长相清秀，端坐一旁，只对着姜清妍点点头。

剩下两个妹妹还小，五姑娘看着是个温和的性子，六姑娘一团孩子气，好几次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大家欢快地说着话，问一些江州的风土人情和沿途见闻。

说笑声中，就听二伯母笑着问姜清妍：“你母亲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倒是个会享福的，让你自个儿回来了，虽然说要把家里爷们照顾好，但也不能不管家里老父母在堂啊。”

她母亲一向把她父亲看得紧，生怕回来她父亲就纳了妾，怎么可能回来？

二伯母要强，又经常在姜清妍母亲面前吃瓜落，抓住机会总会刺几句。

姜清妍似乎浑然不觉，笑盈盈地说：“我父亲公务繁忙，弟弟们又小，母亲走不开，只好让我先回来替她孝敬祖父母。”

老夫人瞪了二伯母一眼，转头对她说道：“你赶路也累了，回院里好好梳洗一下歇一歇，等晚膳的时候，再来这里见过你祖父伯父和兄弟们。”

*

晚上姜清妍又见到了祖父，两位伯父，一位叔叔，大房的大哥，四房的三弟，二房的四弟。

姜家的兄弟姐妹并不是很多，几位兄弟都在读书的年纪，其中最大的文湛十七岁，最小的文潜十二岁。

待姜清妍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桌最小的六姑娘清影最活泼，问她：“四姐姐，过几天我们要跟祖母一起去碧云寺礼佛，你也去吗？”

碧云寺？

姜清妍心里一动，看向祖母。

老夫人道：“一起去吧，你好长时间没回来，正好出去走走。”

姜清妍点头应了。

碧云寺作为京城附近有名的寺庙，一向是贵夫人们爱去的地方，山上风景也着实不错。

皇后还在的时候，姜清妍陪她去住过一阵子。

后来，她病了太久，最后两年几乎没出门，算一算，碧云寺已经很久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