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谢府世安院里的婢女仆妇听到铃铛声就开始忙碌起来。
卧房里,谢老太太亲自替谢宗祛更衣:“今日总算多睡了一会。”
谢宗祛这些日子睡得不好,而且早早就起身,今日比往日多睡了一个时辰。
婢女们端着托盘进了卧房,漱口水、面盆、帕子、茶水,按照谢宗祛的习惯依次排开。
谢宗祛洗漱之后,老夫妻俩就一起用早膳,便说起昨日的事情。
“不怪阿韫那个丫头鬼迷了心窍,郭檠那孩子就是老头子我瞧着也喜欢。”谢宗祛喝了一口粥,吃了两筷子小菜:“你是没瞧着,那个子是真的高,比我高出一个头,长得也是气宇轩昂,有这样一个小子支应门庭,能让那些宵小们望而生畏。”
谢老太太本来有些膈应郭檠的身世,无父无母的孤儿就如浮萍一样,如果被徐家收为义子,两家也算是般配。可是谢韫如今这样胡闹,不仅出入香象馆,还口出妄语,这些话真要传出去,整个谢家都会被牵连,心中便有些妥协了,干脆就依了这丫头算了,她放下勺子:“阿韫你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人才出众,她哪里看得上眼。”
谢宗祛看着老妻笑着说:“那丫头随我,要求高,一般人都瞧不上。”
谢老太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正形。”
谢宗祛哈哈大笑,又说到郭檠:“那小子难得的是心性坚定,不畏强权。”
“此话怎讲?”
“你说被徐天收为义子,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只要成了徐家人,他就青云直上,成为人上人了。一般人就算心中有隔阂芥蒂也会忍下,他却在认亲宴前和徐家闹翻了。这是什么?率性而为,不为荣华富贵所羁绊。我之前以为能做出此种事情的人恐怕是个莽夫,可是他除了话少一些,为人却十分谦逊。”谢宗祛呼啦啦喝完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碗,端起了茶杯。
谢老太太却嗤之以鼻:“要我说他就是处事莽撞,不知迂回。和徐家闹翻与他有什么好处?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御林卫,可是御林卫里那一个是没有后台背景的,他在里面无人帮衬,用不了多久就会丢了差事,到时候怎么办?”
谢宗祛吹了吹茶沫:“他成了我谢家的女婿,不就有了后台了。”
谢老太太扑哧笑出声:“你个六品,在这京都也算后台。”
“我虽只有六品,但是离陛下近啊!”谢宗祛倒是想得开。
谢老太太本来还要驳他,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子就被掀开了,她正要斥责是何人如此没有规矩。
“老太太,官差破门了!”一个仆妇跪在地上,满脸惊慌。
谢老太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不禁看向谢宗祛:“官差破门!”
谢宗祛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谢老太太的手,吩咐屋里的仆人:“照料好老太太,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仆从们奔走相告。
谢宗祛往外院走去,刚到正门就看见儿子孙子都出来了。
“父亲!”谢奕君带着兄弟和儿子们迎了上来。
应该都是听到官差破门的消息,谢宗祛点了点头:“女眷们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仆从们照料呢。”
“好,走,随为父出去看看,何人破我谢家门。”
“是!”
金陵谢家治家极严,因为百年前谢氏的嫡庶之争造成了伤害。如今,各家各房都不允许有妾室和庶子,所以一家人都是血脉至亲,人心齐,万事顺,这也令谢宗祛十分欣慰,也是当初为何他能放下仇怨去帮衬漱玉的原因,争执和对立只会让家族衰败,唯有心齐可破万难。
一大早,谢家就被官差围了,而带队的人竟然是刑部尚书尤桦,看到他的那一刻,谢宗祛心里咯噔一下,这次的事情恐怖怕不会小。
他笑着上前一揖:“尤大人一早就登门,可是有什么误会!”
尤桦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并不和谢宗祛做这种无谓的寒暄:“昨夜宫中宵小作乱,本官审问了一夜,谢府恐牵连其中。本官得陛下手谕,谢府不论男女都先下大理寺牢狱,谢大人,陛下念你往日之功,特允你入宫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