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望向即将沉落下去的破碎残阳。
这个白天即将过去了,为什么时间的流逝总会让我感到无奈和凄凉呢?
看着美丽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一起逗弄着小鸽子,我无法不想念我的妈妈。
思念,滚滚如潮。
“妈妈,你还好吗?”
我缓缓抬头,望向远方的残阳,残阳中依稀有妈妈那凄美的面容。
然后我看到了不远处的过山车,如血一般的残阳泼洒在过山车那钢筋铁架之上,显得苍老而斑驳。
只是可惜,它没有开动,似一个巨大的死物,盘踞在那里,散发着森然而冷冽的气息。
记得曾经有一次我一个人跑到游乐园里去看过山车。
看着过山车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在天空中穿越、飞行、流转。
仿佛能够洞穿冰冷的空气、无限的空间、以及残酷的时间。
瞬间的破碎,可是又瞬间的凝结,是一道道,一面面,一层层,一叠叠永远也无法跨越或者消弭的巨大城墙。
而我却在城外,永远也走不进那城内。
我凝望着过山车。
即使它走过了时间,却遗忘了昨天,还能不能回到原点?
即使它走过了时间,却斑驳了画面,还能不能画上句点?
也许走过的时间,走过的画面,却再也看不见。
那么有过的幸福,有过的昨天,也只能被无情的时间哽咽和淹埋。
这无处安置的情绪,无法安抚的灵魂,也只能默默地让他们堆放在某个最隐秘阴暗的角落,沉沦而腐朽。
而我们自己就像一个谜,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和不同的面具下,苦苦的寻找那个早已化作尘埃的样子,不再熟悉,不再悲伤。
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数声幽幽的轻叹。
我轻轻哽咽。
我向往过山车。
一直都那么的向往和迷恋。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向妈妈提过什么要求,很小的我就在想,不知道是不是我不配,还是根本就不应该。
可我想要的,只是妈妈能够带我去玩一次过山车而已。
当那一次我站在过山车不远处,每一次目睹目睹过山车轰隆隆的开动,上坡,下坡,轮转,在那幼小的我的玄黑色的瞳仁里急速流转,沉沦,我感觉整个世界,开始摇晃,颠倒,轮回。
一切都都会变成了一种不明所以的刹那间的永恒,可我一直都是那样的迷恋那样的永恒。
可是妈妈总是说,等你爸爸回来了,妈妈就和爸爸一起带你去坐过山车。
但我没有爸爸。
至少从我的眼睛被第一道光亮化开,从我能够记忆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那所谓的爸爸。
在生命中,妈妈是我唯一可以爱的人,也是唯一也许会爱我的人。
所以,那时的我就知道,妈妈给我的承诺,遥遥无期,不会实现。
玩过山车,是我童年最执着的一个愿望,几乎成为了我的一个执念。
还记得在很多个长寂的夜里,我总是重复不断的做着同一个梦,令人迷惘而又恐慌的梦。
在梦里,我和妈妈坐在过山车上,过山车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妈妈。
当过山车开动,轮转,我看到凛冽而又锐利的寒风迎面扑来,像锋芒的刀子,凌迟着我的脸颊,尖锐而疼痛。
头发向后飞扬,天空上的云朵、飞鸟,旁边的高楼大厦、树木、人群、车流,一切的实物,都急速的向后隐退,消逝,一去不返。
然后我听到了妈妈的笑声,她说,小苏,好玩吗?
好玩,没有比这更好玩的了。我无比的欣喜与激动。
梦中妈妈的笑容明媚而又甜美,充满关怀和怜爱。
在现实中,我从来都不曾见到妈妈那样笑过。
一直以来,我都在期求着妈妈的脸上能有这样的温暖如春花般的笑容,我一直认为而又以为,一个女人如果有这样的笑容,那这个女人肯定就是快乐与幸福的。
妈妈还抚摸我的脸,抚摸我的头发,妈妈说:“小苏,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