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从前的某些时候,她抱有的心态,和萧淑良如今是一样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粉饰太平,有时……也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可被初月肯定后,萧淑良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慌张,不同于方才她的执着,如今的她,迷茫又无助,她拿着酒杯,自顾自地喃喃:“我是喜欢他的,我喜欢他,才跟他逃婚,我是喜欢他的,我很喜欢他的,我没有骗你们。”
也不知她是在和她自己说话,还是和她们说话,总之,没人搭话,就连谢皎皎也看清了形式,自己喝上了茶,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在和谁赌气。
一行清泪顺着她殷红的脸颊滑下,初月递上一方帕子,萧淑良恍若未察,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又主动去替她拭泪。
突然,手腕被她拽住,萧淑良轻抬眼皮,在初月错愕的眼神里,终于放纵地哭了出来:“我、我怎么敢不喜欢他啊……”
初月和谢皎皎的心底都是一震。
“我若不喜欢他……我若不喜欢他……”她呢喃着这个她从不敢想过的假设,摇着头,崩溃开口,“我若不喜欢他,我就要死了。”
“为何,不喜欢他,你就要死了?”谢皎皎没忍住,还是问道。
“因为我的清白给他了啊。”她睁大眼睛看向谢皎皎,一拳一拳地砸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我是萧家嫡长女,若被人知道被人污了身子,没了清白,我萧家上上下下全都抬不起头,我会让祖上蒙羞,让萧家祖祖辈辈都受人诟病,遗臭万年。”
她越说越严重,这些后果完全超出了谢皎皎的认知,对于缈缈乡规矩多、礼数重的风言她确实听过一耳朵,可难以想象的是,这礼数竟会给这里的女子背上如此沉重的枷锁。
“可……可你也是受害者,错的不是你啊…”见她哭,谢皎皎也没了脾气,只能轻声劝着,可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好受些。
“不,错的就是我,”萧淑良抹了把脸,摇头道,“是我胡乱出门,是我不听劝告,是我没能拒绝他,是我没有守好我的贞洁,都是我,是我错了。”
初月看着她,很是心疼:“淑良,你…”
“你们外乡人,没有这种规矩吗?应该、应该都是有的吧,大家都一样的,一样的规矩,”萧淑良蓦地看向初月,求证似地开口,却又在自问自答,“女子未出阁便让人污了清白,要么投井、要么割腕,三尺白绫,一杯毒酒,怎么死得都有。”
“若我不喜欢他,这便是我的下场。”
她面上没了表情,严肃地陈述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我喜欢他,我要喜欢他,与他私奔了,萧家、萧家就只会有一个不孝女,兴许那些话本先生,还会将我写进话本里,近来不是都很时兴为了所爱奋不顾身的佳侣吗,就如同《孔雀东南飞》里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那对儿。你们可听过?”
她微微倾身,急切地想要从初月这里得到半分认可,可她却只是这样蹙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半晌,萧淑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我是喜欢他的,你们不用这般看着我。”
她饮尽了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自顾自地拂袖离去,只留了初月和谢皎皎两个,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