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笑得亲切,初月也不好再这样打量人家,垂下眼睑,目光却刚好落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您这……”
“我是这家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傅淳。”美妇人开口,声音与她的形象有些许割裂,她模样温婉,嗓音却是高亢,却并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感觉,相反,倒叫人觉得十分亲切。
萧淑良要了几个菜,初月也没再多问什么,女子怀胎本就不易,偏她还是个老板,听着这样骇人的大肚子忙上忙下,初月的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有钦佩,也有担忧。
醒目一响,说书先生不知何时坐在了那个新砌的高台上,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开始了一个新故事。
老板娘傅淳送来一碟瓜子,笑呵呵地同她们招呼了几句,就又去忙了,不过这次初月的心思却不全在她身上了,只因这位说书人所讲的故事,是她听说过的。
抑或是说,是她亲眼见过的。
萧淑良磕着瓜子,目光也随着她落在了说书先生身上:“他说的,是凭阑馆的那桩事吗?”
初月点点头,耐心地听了下去。
“这说啊,乾水北面的文家有一女,桃花面,杨柳腰,那是咱缈缈乡出了名儿的碧玉,只可惜这碧玉福薄,上有一双不知足的爹娘,下有一位游手好闲的亲弟,小碧玉长成了大美人儿,及笄这日啊,一抬小轿,就这么给她抬进了蒲老爷的后院儿,蒲老爷是何人物?大家都知道。蒲老爷,蒲冉公,那是咱缈缈乡的乡绅,曾中过举的举人老爷。这位蒲老爷啊,赶巧儿刚死了个正室,便以十两金聘了这大美人儿来做他的续弦,平心论,这蒲老爷除了年纪大点儿外,对大美人儿那是真的不必说,穿金戴银,那瞿铺的浮光锦缎,更是一车一车地往大美人儿屋里拉,这大美人儿也是个有福气的,进门还没一个月,就害了喜,有了身孕以后,更是受了蒲老爷的千娇万宠啊,啧啧啧,”说书人顿了顿,慢悠悠地抬手品茶,一杯不够,还要再抬手续上一杯,全场的看客就在那儿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动作,直到离他最近的那位终于坐不住了,伸手往台上抛了些碎银。
银两落地,叮当作响,说书人终于有了笑模样,他赶忙搁了茶杯,继续说道:“很快啊,很快,就到了大美人儿生产的日子,稳婆到了房,从白天生到晚上,又从晚上生到白天,这麟儿他就是不落地,蒲老爷着了急,就跑去凭阑馆喝闷酒,这算是他的老来子,他分外重视这胎,诶,当是时,前回书提过的,算是蒲老爷他小舅子的那位文家浪荡子,嘿!他也来凑热闹。卖她姐的那十两金早就被他赌完了,他此番前来,就是奔着这蒲老爷来的,他吃准儿了蒲老爷会囿于自己的名声,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动他,便在此时找来,以“替姐捉奸”的名义,勒索蒲老爷更多的钱财,”他顿了顿,比了个二出来,方才那个打赏的汉子猜道:“二十两金?”
此话一出,满室都哄堂大笑起来,毕竟,“二十两金”依然是个庞大到不可能成真的数目,二十两金,足够一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说书人笑着摇摇头,蓦然开口,却震惊四座。
“不,是二百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