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捂着肚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初月依旧保持着倒在地上的模样,她亲眼看着从她双腿内侧蜿蜒而下的鲜血,暗自捏紧了拳头。
傅淳咳了许久,血还在不停地流,她身体里的血先是各自淌成一条蜿蜒的小溪,又逐渐汇聚起来,成了一方血泊,血泊自她脚下流开,周遭的火舌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自动避开了那些血流,逐渐向她们二人所在的地方逼近。
“你放心,他给你留下的那个暗卫,我不会让他那么早死掉,他会亲耳听见你痛苦的哀嚎声,然后把你的死状,原原本本地告诉冥王。”傅淳的声音慢慢变小,她弓着腰背,忍受着从肚子里传来的巨大的痛楚,生命在她的腿间缓缓流逝,她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却又自欺欺人地不去让自己感知。
她柔下声音,用只有她,以及她腹中濒死的女儿能听到的音量,缓缓道:“女儿,你看,娘带着你,为你爹爹报仇了。”
“从此以后,娘也不会痛苦了,你也不会痛苦了,开心点儿,娘马上就能带着你和你父亲团聚了。”
说完这些,她抬起头,火舌已经将她们二人分隔开来,她看不清初月的情况,只当她已经死掉,冲着那冲天的火光笑了笑:“我就先痛快去了,好好享受吧,小丫头。”
话落,她转过身,毫无犹疑地走向了那漫天火光里。
而这一幕,被这头的初月看了个清楚。
对于傅淳此人,以及她腹中的胎儿,她是唏嘘的,可如今的情状,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心疼蓄意谋杀自己的纵火者,除非她跟傅淳一样,也疯了。
想到这儿,她不再分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她将身边能用上的桌子全部放倒,沉重的咚咚声一声接着一声地响着,而后是重物在地上拖拽的摩擦声,不过这声音小得很,被烈火的噪音很轻易就盖了过去,终于,她做好了一切,穿着粗气跌坐在墙根,脊背紧贴着墙根,面前是用几张倒伏的方桌围成的一个不大的圈,她就坐在这个简易的庇护所里,艰难地给自己隔绝出一方天地,供她喘息。
方才吃痛跌倒的那一幕,是她做戏给傅淳看的。
从摸到胸前那烫得骇人的牙雕链子时她就知道,正如扶疏所说,这东西能保她无虞,她受的伤越重,这牙雕链子就越烫,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痛感消弭得也就越快,就连她亲手划破的左手五指,也在她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她不怕火,按理来说,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可奈何,这真火虽烧不伤她,但烧起来的浓烟却能轻易令她窒息。
在傅淳对着自己的肚子兀自发疯时,初月已经探遍了这屋子的各处,四面八方全是实墙,这里不似揽飨居,更像是一处幻境。
而她,被困在这处幻境里,若不能及时出去,即便有这个链子保护,她也会活活窒息而死。
想到这儿,她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料,捂住口鼻,呼吸两次,她又努力开口,笔划出的口型,是“扶疏”二字。
他说过,只要她能说出他的名字,他便能来到她面前。
只可惜,那傅淳歪打正着地给她下了哑药,她试了无数次,明明那条滚烫如熔铁一般的牙雕链子就捏在她的手心,她却依旧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火舌在向她逼近,即将吞没下整条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