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东方依旧黑压压一片。
这雨还没有下完。
湫水县的城门却被一阵急促敲击声叩响。
城墙上的守门小兵正困顿,慢了一些,探出头去张望。
却被门外人大声呵斥。
“锦衣卫办差,还不开门!”
小兵吓得一个机灵,拖着帽子就往下跑,边跑边叫醒下头的几个兄弟。
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沉甸甸的令牌,差点戳在小兵的脸上。
几人畏畏缩缩地弯着腰。
锦衣卫已经鱼贯而入。
许鹿回直冲县衙。
他浑身湿透,脚印从大门一路延伸直到正堂。
一脚踢开还亮着灯的房门。
里头坐着的是正在等消息的彦文濯。
风雨落入门内,打破一室的岁月静好。
彦文濯坐在案前,手边摊放着一卷泛黄的书册。
是一卷族谱。
“好大的血腥气,鹿回兄,这是杀了谁回来?”
彦文濯放下书卷,看向不速之客。
许鹿回直接把人头扔了过去。
“不巧,杀的正是你等的人。”
彦文濯看着咕噜滚动的头颅,依稀还能分辨出上面那张脸生前的模样。
应该死的很快,表情除了惊讶外,甚至看不出痛苦。
可是彦文濯霍得站起来,原本儒雅的脸上,五官逐渐扭曲。
灯光下,显出阴鸷。
“许鹿回!!”
“彦文濯!!”
两人针锋相对。
“你我共事一主,本就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你杀我的人,坏我大事,就不怕我告诉大人参你一本?”
“你去啊!”许鹿回怒道,“你私下的小动作还少吗?来啊,大不了一起死!”
“你……”彦文濯的口型已经是骂人的话,可是又生生憋了回去,“疯了不成?”
“我疯了?我有你疯?呼啸村如今化为一片焦土,不是你的杰作吗?”
许鹿回杀人,可是他从不杀妇孺百姓。
当他看到那片火海之时,听到那凄厉的呼喊声响彻天空时,连他这种上过战场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彦文濯太狠了,他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口蜜腹剑。
光鲜的外表下,是没有怜悯,没有羞耻,没有底线的恶魔。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大人会把这样的人放在湫水县。
让他做上县主。
“状纸呢?”
彦文濯其实根本不在乎他的人的死活,
头砍了又怎么样,死了也无所谓。
他在乎的是沈秋芸送出去的东西。
许鹿回把状纸拿了出来,举高后问彦文濯。
“如果那位大人,知道这东西是谁写的,和你什么关系,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彦文濯看到状纸在许鹿回手里,反而不慌了。
“随便,你要说就去说,不过鹿回,”彦文濯顿了顿,好整以暇地扬起下巴,戏谑地问道,“离开呼啸村后,我给你吃了些好东西,你后来是怎么解的?”
许鹿回的脸色顿变。
“住口!”
“住口?哈哈哈……”
许鹿回笑了起来,他从案前绕了过来,一步步走到了地上那颗人头面前。
弯腰,抱了起来。
那人头被雨水冲洗地血色全无,发白发皱。
“红颜,白骨……这药是好药,我只是怕你一时激动,跟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气话,才想再挽留你几日。”
许鹿回把人头端端正正放在小桌上,还十分自然的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头发。
“所以,谁给你解了红颜的毒?”
彦文濯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那双手不拿刀,却沾染着成百上千人的血。
许鹿回眉头紧锁,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