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
一辆马车缓行,骑兵和锦衣卫泾渭分明的一前一后护拥着。
彦文濯骑着马,跟在许鹿回斜后方。
许鹿回听到后头的马蹄声,面露厌色。
“你有马车不坐,你跟着我做什么?”
彦文濯很少骑马,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喜。
“我怕我在车里,他哭不出来。”
彦文濯难得没有睚眦必报,甚至言语之间还带着些松弛的温和。
“戏演过了就假了。”
许鹿回不信彦文濯会有这么好心,替人着想。
步步为营,威逼利诱,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能把沈冬侨逼着走到这一步,彦文濯功不可没。
一想到他也被彦文濯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给骗过,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是吗?”看到许鹿回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彦文濯心情愈发的好,“那可能是你看的太少了,高高在上的许大人不知民间疾苦。怎么说,我与冬侨,也算是同命相连……”
同样的灭门之灾,
同样的绝地求生,
最后还做了同样的选择。
许鹿回冷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知所云,先走了。”
许鹿回懒得跟彦文濯废话,马鞭子一抽就跑了起来。
锦衣卫也跟着加快了速度,两支队伍拉开了距离。
彦文濯依旧不疾不徐。
在他看来,他们就算起点不同,走地或快或慢,最后都会在同一个终点相遇。
厌恶他也好,憎恨他也罢,最后都会成为他。
他侧耳听着,想要透过那风声,想要分辨出,里头锥心的痛哭声。
亦如他当年……
可惜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沈冬侨没有哭。
他甚至流不出一滴泪。
他只是木然地坐在马车里,侧身蜷缩在一个角落之中。
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沈冬侨眼神一片死寂,
明明坐着一动不动,
却只觉得自己在一直往下坠,
不断往下坠……
那被撕裂的灵魂一直在他身后追赶,咆哮,
可是他的身体却想坠到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落入寂静之地。
忽然他咳嗽一声,
被压抑在胸口的血就瞬间涌了上来。
……
夜间的蝉鸣比白天的更加恼人,
无星无月的草野上,只有一堆篝火点缀着。
荒凉的让人心底生惧,
忽远忽近的狼嚎声,让白熊本能地开启了防御模式。
他惊跳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记忆还停留在白天,他四处张望着,以为自己还留在原地。
“啊啊……”
他焦急地叫唤着,撑起身体往前爬行,想要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寻找沈冬侨。
“别乱爬了,还想再炸一次头?”
周向阳抱着一堆柴火从黑暗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