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船的老船夫唱着南国的调子,乐呵乐呵地开口:
“客人么,你们可来对了时候。这个季节的云梦泽鱼是最肥的。既然来了,不妨找个食店尝尝。”
坐在船舱里的张仪拿着船家给的林檎,咬了一口,笑着回应道:
“这么说,你可是吃鱼都吃腻了,老人家。”
“嗐。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鱼啊,清蒸红烧鲜切焖炖,几十种吃法,怎么可能吃得腻呢!”
“楚国倒是物产丰饶。”赵政冷不丁地接了一句,道。
“这您可就说对了,”老船夫真是和谁都能聊上两句,乐呵乐呵道,“天下之大,若论物产丰富的,还得是我大楚。那秦国贪得无厌,屡屡来犯,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么。”
“哈。”
老船夫没注意,船舱内的几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唯独赵政轻笑了一声,回到船舱来。
在张良身旁坐下,赵政低声道:“这郢四面环水,必须乘船才能攻城。易守难攻之处,可谓天下罕见。对此,子房怎么看?”
如此美景,赵政却是以军事的角度在审视,真是颇煞风景。韩非冷不丁地看了赵政一眼,撇过头去。
张良呆呆地盯着手中的林檎,没有回答,只是转而将之交给赵政。
赵政接过林檎,看了数秒,忽而明白过来,朗声笑了两声,又将之递给另一侧的赵云。
赵云接过林檎,一脸不解地望着赵政。
张仪一把夺过林檎,信手掰成了两断。赵云低头看去,只见林檎的果心都是坏的。
赵云这才明白了张良和赵政的意思。
外表光鲜地东西,也许内里早已腐败。从外部无法攻陷的坚城,却会在内部自行瓦解。
赵云不是蠢人,只是不习惯这几个谋臣的小把戏。
得了张良的回答,赵政明显心情舒畅许多。
上岸,入了城。
赵政等人直接包了一家旅舍住下。这一路上,城中的百姓都在谈论白公胜被楚王监禁在家的事情。有的说白公胜不同意楚王联秦,出兵进攻魏国,意欲谋逆。还有的说从白公胜家中搜出了筹备好的武器。
众说纷纭。
这自然是熊浑提前归国的活跃起到了作用。
赵政对此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变化,只是于晚饭后召见了张仪。
“明日,你去见白公胜一面。”赵政背对张仪,吩咐道。
“是。”
张仪先行答应,眼睛却飘向上方,道,“不知大王需要臣去做什么?”
既然是张仪前去,自然是需要说服白公胜。可身处监禁之中的白公胜能做什么呢?
赵政侧过身子,道:“现在白公胜反叛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我需要你去帮他下定决心!”
“额……”
张仪愣了几秒,迟疑地反问,“您的意思是,白公胜没有打算谋反?”
赵政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不,”
赵政断然给出否定答案,“白公胜意欲作乱是真的,搜出的武器铠甲也是真的。只是……他的目标并不是楚王怀。”
张仪惊惧间明白了什么。白公胜没有想对楚王不利,只是赵政利用熊浑摆了他一道。人证物证俱全,白公胜有口莫辩。
一个混乱的楚国,才能给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白公胜将会成为混乱的源头。
而赵政则站在幕后,缓缓地拨弄着丝线,如操纵提线木偶般支配着其他人。
“臣明白了。”张仪躬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