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不慌不忙道:“昔闻白公快意恩仇,你我虽有间隙,但听闻有奸臣要陷害您,我还是不顾自身安全赶来告诉您这件事儿,只是因为仰慕您的德行。
现在,您不考虑自身安危,却打算先杀了我消除其他人加诸给您的怒气。如果这样能让您平静下来,那您就这么做吧!”
张仪无法看到白公胜的脸色,义正言辞说完之后,只得闭上眼静听命运安排。
十几个呼吸后,却听白公胜叹了口气,收回佩剑,道:
“你虽然是个秦人,但也不乏勇武信义。杀像你这样不为威势所屈,不为利益所诱的人,是不吉利的。你可以走了!”
张仪摸了摸脖子上割开的小口,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张仪回头看向白公胜,后者又回到磨刀石旁,刺啦刺啦磨起剑,不再理睬张仪。张仪见自己激怒白公胜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冒险,闲庭信步离开后花园。
良久之后,白公胜终于无法压制自己的怒意,抬起头来,狠狠一剑砍在身旁的树上,砍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门客石乞闻声赶来。白公胜压低声音冷声问:
“大家都准备得怎么样?”
石乞回答:“公于我等有恩。大家都已做好为您而死的准备,还有人陆续从郢都之外赶来。只等您一声令下,便杀入王宫,清君侧,正朝纲!”
白公胜紧紧握着长剑,怒视着升起的太阳,抿紧嘴唇一言未发。
出了白公胜府邸。
张仪匆匆忙忙赶回旅舍。张良和韩非两人玩着一种满是点数的推推牌。赵云端坐在另一张桌旁。
赵政站在二楼望着前方出神。
张仪快步登上二楼,一一禀告了今日的情况。
赵政听完,微微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张仪。方法很巧妙!”
“多谢公子夸奖!”张仪揖手。
不过,
我等在郢都不能呆得太久,迟则生变,还得再给白公胜一点压力才行。
这句话赵政没有说出口。
早些时候,赵政收到了李存孝攻下大梁的消息。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按照预定的步骤推进着。
赵政转身下了楼梯,看张良韩非两人打了一下午牌,用过晚饭,才上楼换了深衣,出门登上马车。
接近夜晚的郢都人潮逐渐减少。
马车穿过狭窄逼吝的街道,一路来到名为兰台巷的巷子,道路才陡然宽敞。
这条巷子住着的都是楚国的贵族权臣,是名副其实的王朝中心。
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下。
府邸的主人早已携仆人等在门外。知晓主人身份的其他住户和仆人,纷纷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
他们想不明白,什么身份的人,才值得春申君黄歇提前半个时辰恭候在门外。
马车帘子掀开,赵政勾身出了马车。
四周传来一阵叹息声。
赵政戴了一张遮住半脸的面具,根本看不出身份。不过,就算看见赵政的脸,这些偏居一隅的权贵,也不见得能认出赵政。只是保险起见,小心行事罢了。
黄歇是个年愈四十的中年人,长相普普通通,但衣着和言行都透着毋庸置疑的贵气。这位昔年楚王之孙,现今楚国的司空,乃是楚国权倾一方的封君。
黄歇快步来到马车前,微微躬身,道:“黄歇在此恭候公子多时。”
这般卑微的态度,越发令四周围观的看客好奇马车上方站着的人的身份。那可是春申君啊,竟对这人如此卑躬屈膝?
赵政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微微点头后,下了马车,在黄歇陪同下走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