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
“是。”
游敬闻言小步快跑进来,搬了个凳子放到崔渊旁边。
崔渊谢恩坐下,游敬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这次直接出了寝殿,关上了门。
老皇帝一脸慈祥地看着崔渊,说话语气与普通老者一般无二:“容直,除夕夜还叫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你可别在心里骂朕啊!今夜朕一躺下,脑子里就全是你祖父在世时的样子,就想叫你来说说话。”
“臣不敢,臣愿听陛下说话。”崔渊态度恭敬,并没有因为老皇帝表现亲近而有半点放松。
“你啊,这脾气跟你祖父一模一样,板板正正的,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你祖父年轻时比你英气多了。”老皇帝开始忆往昔,“当年朕也才十二三岁,还是太子,你祖父中了探花,打马游街都板着一张脸。少女往他身上扔花,他皱个眉头,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坏了,所以后来人人称你祖父为黑面探花。”
“老二八岁的时候,朕多高兴他能立住,大摆酒席,你祖父却说‘勿溺爱长其自肆之心’,朕当时心里是不舒服的,谁想三十几年过去,才发现崔公所言句句珠玑。”
崔渊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容直,我让你去查时,多希望都是一场误会,却没想到老二竟真如此荒唐!他竟真在朕面前伪装这么多年!朕恨,当年没有听你祖父的话,把鼎焱宠坏了,如今他已过不惑之年,再难纠正。但古语有言‘子堕,勿轻弃以绝其自新之路’,容直,你说朕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皇帝看着崔渊的目光竟带着些许期待,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同。
崔渊眸子清亮,恭敬却坚定道:“子堕累及一家,皇子堕累及一国,不轻弃,不轻谅。”
老皇帝眼中的光暗淡了些,唇角下压,点点头,沉重而缓慢,良久才加重语气肯定道:“你说的对,说得好!”
崔渊没有回话,面上依旧是一片肃然。
老皇帝像是极为疲乏了,挥了挥手道:“朕再想想,你先回吧。”
崔渊恭敬行礼告退。
出了福宁殿,崔渊回望一眼夜幕中的华美宫殿,眸色深沉。
顾家家宴上,顾梦有心打探顾淑雅的消息,留下来与顾家富和顾家贵喝了几杯。
说话间状似无意问起:“怎么不见淑雅淑静?”
顾家富道:“淑静已经嫁人了,夫家你应该也认识,是罗奉昕,如今可是光禄寺丞了!”
他说话时浑身冒着优越感,应是对这个妹婿的身份极为满意。
光禄寺丞是从六品官,罗鸣不是头甲进士,四年能爬到这个位置已是非常神速,多半有二皇子的手笔在里面。
“淑雅进了二殿下府,可是颇受殿下宠爱,听说很快又要提位份了。”顾家贵也不甘示弱,骄傲地显摆,显然觉得顾淑雅的夫君更厉害。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顾淑雅不过是不入流的妾,但他觉得顾梦蠢笨,是不懂的。
顾梦恰到好处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缠着他们将他引荐给二皇子,见顾家贵满口答应,却带着点心虚的模样,顾家富比较淡定,料想是顾淑雅那边出了点状况,而顾家富还不知道。
他再套话也套不出什么来,干脆装醉,带着杨桃离开。想到顾家贵的异样,又让顾达派两个护卫过来顾家,盯着刘姨娘和顾家贵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