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不要难过,厂里现在就是这回事,谁要认真做事谁就会挨棒子,以后吸取教训就是了。”那个化验员肖红从他身旁经过,轻言劝慰道,她快走进对面化验室门时,又回过头向林青投来深深一瞥,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心痛。
“你知道张兰、曹学英是潘厂长的啥人吧?林头。”坐在林青对面,分管制釉的周敏边在她的配釉本上写着数字,边问林青。
林青抬头看了看周敏,又垂下头用手撑着。周敏道:“张兰是潘厂长外甥女,潘厂长几次要把她调到质检科都被邓科长挡回去了,曹学英不晓说,又是张厂长的嫡亲孙媳妇,你和她们俩闹架,你想想哪有不吃亏的。”
“当时打架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我非拚他几个不可,真是不叫老子们质检科人当人了!”分管成品质检的何伟脸挣得通红,他坐在林青一侧,边说手攥成了拳头。
“实际张厂长早就想找质检科的事。”分管素检的小纪说:“潘厂长管生产,我们搞质检和他相抵触,上个月生产任务没完成企管站批评了他,他就对质检科有意见,他一直认为是质检耽误了生产进度。”
“你说的也有点片面。”周敏把手中的配釉登记本放进抽屉,边提出异议,“潘厂长在厂里分工还同时兼管质量呀,如果质量搞糟了,他不同样挨批评。”
“你错了。’’何伟接过话茬道:“不论大小官埸都有一种微妙地措词存在,潘厂长只是‘兼管’ ,懂吗,按照他的说法只‘行政管理’ ,一旦出了质量事故,他就说他不懂技术,同时还可以找一个‘因机械或窑炉老化引起’ ,你们看,出了多少质量事故他挨了几次批评?到时一推了之,还得邓云正全包着。我先把话撂这儿,你们可以看到,林青临时管几天质检科,那一天出了质量事故,时间不知早过去好长时间了,他还敢扯在林青身上,到时不扯在林青身上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
这时化验员肖红又从化验室走出来,靠在化验室门框上,目光远远地向林青投来,眉头蹙着,脸上一副恻隐的样子,眼睛中显得十分的怜悯样儿。
听到同事们议论,林青才感到了事情还真有点复杂,以前他从来没想到这些,只是单纯的想,事情应该怎样做就应该怎样做,不存在其它覆盖在上面,现在看来自己真的太幼稚,不跌跤才怪呢!他还想到,这厂里人做事愚蠢可笑,可是在这些事上都比他精明,看来这些人都充满智彗,比他实际呢,只是工厂生产不需要这样的“实际”呀,若把这些智彗、实际都用在生产过程中,这厂里将是怎样呢?
在这样委屈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想的仍是如何把厂里生产搞得有起色,摆脱眼前困境,一点也没考虑险恶就在了他的眼前。
晚上下班时,林青接到厂部办公室主任的口头通知:厂部作出决定,对上午错划清坯、车间斗殴、顶撞领导诸恶劣行为,林青必须写份检讨,明天交到厂部。
次日很快就要过去,质检科的同事们劝林青违心地就写两页应付过去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呢。林青拿起笔又放下,站起来走到门外,只见西边天际映射着道道金光,他忽然想到:检讨也可以有多种写法呀,可以承认方法欠妥,但乘此也说明事情的过程,乘尔澄清事实,把自己的想法也阐明了。
年轻人还是那样充满幻想和幼稚,他回到办公室迅速写了检讨,但第三日才交到办公室主任手里。他想他的检讨不仅可以过关,厂长看了还一定会欣赏呢,因为检讨里除了他飞扬的文采外,还提出了扭转厂里困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