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之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一下,他接过纸张边看边说:“看来你爹也挺重视这个十一皇子的,还有心顺出来一页纸。”
片刻后,徐宴之将那页纸搁在桌子上说道:“依我的标准来评价的话确实是云霞满纸,只是写字人的笔拿不稳字迹歪歪扭扭的,应该是七八岁时写的。”
苏祁倏然睁大眼睛说道:“确实是七八岁时写的,能得你这类神人的高评看来这个十一皇子确实是有才之人啊。”
“本王看看。”温深时拿起那页纸,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这写的什么啊?本王一句都看不懂。”
徐宴之却笑了笑说道:“王爷是个心思通透之人看不懂很正常,只有我们这种凌空蹈虚的人才看的懂。”
徐宴之是怕他又跟自己急眼,所以才说他心思通透。
温深时学识较浅不懂也正常,心有家国天下之人写出这种暗讽朝政的文章,不仔细品读确实理解不动。应该庆幸的是当年指挥使没有将这篇顺来的文章递给皇上,若是递了恐怕日后的江山当真是要无主了。
温深时若有所思,片刻后“哦”了一声。
午时一过白云遮去了半个太阳,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将整座宏大的皇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雾。
“奇了怪了,怎么出了太阳还下雨。”端着金色托盘的宫女们嘟囔着并加快了脚步。
皇上给御膳房的命令,温霁舟虽然被废了太子,但是今日的饭菜依然照旧。
七八个宫女急步往东宫走去,打头的宫女看着虚掩着的门,想着如今太子被废了怎么连个开门的公公也跑了,东宫内一片寂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个宫女赶紧走到殿门口躲雨,打头的宫女敲了敲门:“太子殿下,御膳房的午饭奴婢送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敲了几下无果后,打头的宫女就推开了门。
一声声尖叫声传了出来,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鸟儿。
整个皇宫里乱套了,各宫的宫人也跑来凑热闹,门口被闻讯赶来的锦衣卫堵住了东宫的门,只能看见高出院墙的槐树在蒙蒙细雨中显得格外凄凉。
温宏哲搀着太后常氏也匆匆赶来,一众的宫人跪在了又潮湿又暖和的地面上,半个时辰的时间太子薨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常氏如今年岁大了,温宏哲怕她受不了这些,便独自进了殿内。
说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是假的,废太子他心里也难受,但是实力不济为了江山,温宏哲不得不废他再寻一个更好的储君。
东宫内,温霁舟紧闭着眼睛安然的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上,背靠着身后的高桌,地上是一大摊子殷红的血迹和一把短剑,温宏哲认得那把剑,是三年温霁舟陪他围猎时他送的。
用人赠之物自刎,是心灰意冷的决绝。
他一向待人恭敬有礼的,怎么会……
温宏哲走过去抚上他的脸庞,已经冰冷僵硬……
他面如枯槁端端的坐着,到死也不失皇家的尊严,尽管温霁舟自己也知道他剩不下多少尊严了。
桌上放了两页纸上面写着:“来世不为皇室人,只做天边独宿鸟。”
废太子位对温霁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有些开心。
冲垮他心中城防的,还是他知道了自己并非贵妃亲生儿子,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难怪贵妃总是对他又打又骂。
他将期许交付在了李少傅身上,待着他身边陪了他十几年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照顾他,温霁舟抓住了他最后一根稻草,可到最后这跟点着他心中灯火的人却亲自熄灭了他。
外面正出着太阳秋风格外的爽朗,可他觉得异常的冰冷,他失了心智拿刀划开了手腕,笔直的坐在空荡又冰冷的东宫里,闭上眼睛听着血液落在地上时的啪挞声,永远的跌入了深渊最底层。
敛尸的宫人抬着尸身出来,周遭的宫人都哭的泣不成声。
站在不远处的温苑秋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她身后的温霁川手蜷成拳伸出手用衣袖挡住了她的视线,说话有些哽咽但却还是柔声分散她的情绪:“堂妹别看了,不如跟堂兄回去学画画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雾蒙蒙的小雨里。
半晌,温苑秋屈身行了一个礼,然后吸了吸鼻子问道:“人真的会被利欲熏心而去伤害一个孩子吗?”
温霁川答非所问,像是劝诫也像是婉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堂妹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必在意这些,应该过的自在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