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府。
山苏已在房内躺了许多时日,听闻国主为白若鱼赐婚,他真的病了。
此刻,父亲和弟弟们都在房内看他。
“儿啊,我知你心悦白家那孩子,说实在的,若非国主已下了旨,我本想着过几日,等使臣走了,你身子也好些了,就拉下这张老脸,去白府为你提亲的。可你看吧,国主终究还是防着我们两家,你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办法啊。我听说那百花国使臣已经住到白府去了,还听说,白家那丫头与他夜夜相谈,这……”
“父亲,”山华及时阻止了这个没心没肺的老头儿,“您就别火上浇油了,长兄已经很难过了。”
“那可是,这……”
“好啦,父亲,”山旬边说边将老头推出门外,“长兄这里,我们来劝,您就忙您的去吧,啊!”
将人打发走,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刚欲开口,床上那人先出了声。
“不必劝我,什么‘夜夜相谈’,我最是了解若儿,她不会如此。”
“既然长兄这么想,又在忧愁些什么呢?”
“千算万算不及君主,我没想到,这棋还能这么走,也不知若儿现在如何。”
“父亲说得……倒也未必都是假的,前几日,我让小厮出去办事,小厮回来说,看见白姑娘和……和一个男子……在逛街。”
“阿旬!”
“次兄不必拦我的嘴,如今京城都传遍了,”山旬嘟囔道,“长兄早晚会知道……这个白姑娘,究竟几个意思,一面派人送来定终身的荷包,一面又立马跟定了亲的使臣腻腻歪歪……”
“阿旬……”山苏咳了几声,“她不是这样。”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们不明白,如今国主已然赐婚,若儿就算装样子,也要与那使臣相和,否则,白家便是故意挑衅,兹事体大,随时都会演变成影响两国邦交的重罪。”
“可即便如此,你病了这么久,她也没再来看你……”
“那是因为她已定亲,此时来看我,不仅影响白家的荣誉,还会将山家也一并牵连进去。阿旬,最近的功课,是不是又落下了?”
“我……好,白姑娘对你一片真心,我不该妄自揣度她。”
“你们平日里,一个在师父那里读课,一个又不常出府,都不了解若儿。她才不是那般任人拿捏的性子,我想过些时日,她会来找我说明白。不过,在她没来之前,我不能轻易去找她,以免她有什么计划,叫我搅乱了。”
山华笑道:“长兄如此通透,何故一病不起?”
“一病不起是真,确实棋差一招,一时情急。不吃不喝是假,父亲那儿,还得继续瞒下去。”
“明白,长兄所念之事,我们明白,我与阿旬会配合长兄。”
东风馆内,姑娘们正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只因这客人样貌俊美,着实不输闻名漫浪的五公子,这般面容姣好的儿郎,姑娘们都争抢着上前献舞。南冶寂倒不挑,一并将她们留下了。
“寂郎,你此来漫浪,何时归国呀,奴家好去城门口送送你。”
“哎呦,你不知道呀,南公子可已被国主指婚,成了漫浪国的女婿,说不得一辈子都留在这儿了呢。”
“那感情好啊!”那姑娘又贴上南冶寂的身,“如此一来,寂郎便能常来看望奴家了。”
南冶寂抚起她的下颌,“就看你一个人吗?”
其他姑娘们都笑了起来,纷纷坐到他身边,“自然,咱们姐妹,你都要看。”
一群人,欢哥乐舞,安然享乐。
白若鱼领着漫浪军冲进房内时,案前几人缠在一起,乱作一团。她望了一眼案前坐着的南冶寂,他正直直盯着自己,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白若鱼撇过脸去,历声道:“例行检查,都出去。”说完又将漫浪军遣了出去。
姑娘们都被喝退,一时间房内,只剩他们二人。
南冶寂坐着没有动,“白姑娘,你这是……”
他未说完,白若鱼已迅步向他走过来,蹲下来向他凑近,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青案和案上那些杂乱的物件。
近距离的靠近让南冶寂措不及防,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只是他已分辨不出,这是白若鱼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缓了缓嗓子,“白姑娘,你这是作何?”
“这话,该我问公子才是吧?我们的计划里,可没有逛青楼这一条。”
南冶寂笑出声来,“原是为了此事,姑娘的计划里虽没有这一条,但我做这些也不影响姑娘吧,反而该有利于姑娘才是。”
当然,已定亲的他国使臣,公然流连风月场所,如若传出,自是有损名誉。而这,也将成为白府拒婚的借口。
的确,于白若鱼来说,这是好事。
白若鱼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听闻此事时如此激动,想也没想,便领着漫浪军一路冲了过来。不知是什么让她觉得,南冶寂是个正人君子,若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毁了这桩婚事,又能保全他的名声,她对他,也算无亏欠。就像此刻,她原本的计划里,她自己才该是那个名誉扫地的人,南冶寂却先她一步失了名声。
“我知公子想要做什么,虽不知公子出于何种目的,但是公子,你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如你所言,你在这漫浪,一无权势,二无亲人,孤立无援。若名声受损太过,难免连性命也保不住。”
南冶寂大笑起来,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白姑娘还真是有趣,当日城外,也不曾见你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关切一番,我原以为,只要是为着心中所爱,姑娘连自己的名声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旁人,又何况我这个与姑娘素昧平生的他乡之客?可今日姑娘此番作为,倒令在下看不懂了。”
此女子心性多变,真令人看不懂——如那日她走时曾说的话。